清醒過後,理智來臨,臥室裏剛才還曖昧的氣氛,漸漸尷尬起來。
看著她此刻慌亂警惕的神情,心疼與自責交加,傅容川終於耐不住起身,煩躁地打開房門,下了樓。
在浴室裏平複了下心緒,冰冷的水灑在臉上,衝洗了他胸口不斷升騰的苦澀。
他走到客廳,拿著一杯酒,站在寬闊的陽台中間,深秋的夜風,帶著絲絲涼意,吹在他身體每一處。
東山的夜景之外,是遠處海城的萬家燈火。璀璨絢爛,卻擋不住他此刻紛亂的心。
傅容川嘴邊一抹苦笑,相識八年,他一直追逐在她身後,他對她霸道的占有,掠奪,從未真正考慮過她的感受。
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童年的陰影,成年後家族親戚間的冷漠,生意場上的腥風血雨,他早已看慣了各種爭鬥,人性的陰暗與肮髒,在他眼裏習以為常。
他以一種旁觀者的姿態,諷刺嘲笑,也曾為了在家族和商業間立足,一步一步偽裝成自己所不齒的樣子。
他討厭自己,討厭命運。
於是,他將壓抑在心中的憤懣與不甘,全數加注在了生意場上,為了被害而亡的父母,在家族中爭名奪利。
他曾一度以為報複與金錢便成為他一生的慰藉,這種認知持續了十幾年。
直到,遇見梁唯一。
那年,十七歲的她,闖入他孤獨黑暗的生命,打開了他對所有美好的向往,她像一個驕傲純真的公主,拯救了他陰鬱的人生。
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自己心跳的聲音,隻一麵,她便拿走了他心髒上方的第二根肋骨。
那一刻,他清楚地知道,他輸了,輸得心甘情願!
後來的日子,他費盡心思想要留她在身邊,卻遲遲無法贏得她的心,難以控製的占有欲,讓他近乎瘋狂地掠奪。
傅容川苦笑,他在外麵詭譎狠厲的生意場上翻雲覆雨,隻手遮天,卻對她保護的嚴絲合縫,寵她,照顧她,任何一件有關梁唯一的小事他都會做到極致。
他在自己的羽翼下保護她成為一張單純,不諳世事的白紙,活在童話裏的公主。
可他卻從未主動問過她,到底想不想當個公主。
傅容川閉了閉眼,覺得自己大概是……著魔了。
他皺眉,將杯子裏的紅酒一飲而盡,冷風寒涼,吹散了不少思緒。
傅容川放下酒杯,走到客廳裏翻找了許久,拿了一根煙,靠在陽台上點燃。
想起以前,顧及她身體不好,他甚少吸煙,生意場合也能避則避。如今四年過去,不知何時,開始透支自己的身體,抽煙喝酒,仿佛煙霧繚繞,醉意熏然間,才能撫平心口的創傷。
* * *
梁唯一坐在臥室平複了好一會兒,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物,這才從二樓走了下來。
她站在客廳,一眼就望到了傅容川正靠在陽台。
明亮的月光之下,他指間一縷火花忽明忽暗,修長挺拔的身影反而顯得格外孤獨。
也許聽到了腳步聲,傅容川回頭看她。
想起剛才的種種,梁唯一心緒複雜難辨。
傅容川頓了頓,說:“還不到八點,我送你回學校。”
梁唯一抬頭,有一絲訝異他居然這麼爽快。
大概看出她的疑惑。傅容川苦笑:“剛才那種情況……你大概也不想留在這裏。”
梁唯一沒說話。
他拿起外套和車鑰匙:“走吧。”
*
坐在車裏,狹小封閉的空間內,兩人一路沉默。
氣氛無比尷尬,梁唯一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燈火,心緒紛亂。
車程走到一半,傅容川突然開口:“華晟的項目,過兩天就開始進行,有關謝宅的合理使用也在討論之內,你考慮好要參與其中嗎?”
這個問題她前些天已經想好了,如果能順利解決謝家的事,她願意參與。
梁唯一點了點頭:“想好了,我去。”
傅容川側頭看她一眼,似乎早已料到,他‘嗯’了一聲,目光直視前方:“如果可以,後天有個合作商的晚宴,你陪我一起。”
梁唯一一愣,有些疑惑:“晚宴也需要討論關於後續畫展的問題嗎?”
如果是的話,那她這個項目顧問倒也能派上用場。
如果不是,那她去這個晚宴幹嘛?
前方路口,恰好紅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