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越未想到這姑娘竟如此執著,追了他這樣遠。她此時不待他有什麼反應,就兀自往河邊去了。阿迷挑了兩條大限將至的魚兒抓了上來。等她拎了魚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還愣在那裏。
“夫君,可與我生火?”嵐越反應過來,便起身撿了柴,生了火堆。當魚兒已飄出香氣的時候,他才淡淡開口。
“姑娘要跟我到幾時?”
阿迷將火挑了挑,看了他的眼睛,笑著說:“天大地大,夫君去哪裏,阿迷便去哪裏!”
她眼神清澈,嵐越竟不敢看太久,他隻好低下頭。“姑娘為何如此認定我?”
阿迷笑著望遠方的山。“我夢裏,前世日日澆水於我的人,就是你。”
嵐越思索了片刻,才搖頭輕笑,複又看向她。“嵐越此行是奉了師傅之命下山曆練,要去弗曲寨內收一隻孔雀妖。姑娘若與我同去,恐有危險。”
阿迷是第一次看他笑。他笑起來,整個人都變得柔和,讓她的心也跟著一起輕快起來。“阿迷是鳳鳴神醫之徒,又怎會懼怕危險?說不定,我還可以助夫君一臂之力。”她說著,拿下架子上的烤魚,遞給了嵐越。
嵐越終於肯讓她同行,卻是怎樣都不許她喚他夫君。阿迷覺得隻要可以跟著他,一個稱呼也不甚打緊。她總算是可以陪在他身邊,與他說話。他是離苦的時候,從來也聽不到她說話。嵐越不是話多的人,一路上便隻聽得阿迷的聲音。她實在有太多話要說與他聽。
“你那世是個小和尚,我是株草,見我奇異便日日澆水於我。有一次竟是澆了糞水,臭得很,從葉子一直臭到花根。你同我說過,我要是能言多好。許是誠心感動上蒼,我這世便化了人。師傅說,你便是我命定之人!”
她圍在他身邊,一刻都不停歇。
“嵐越,你看,這朵花兒竟有七片花瓣,同朵花還分得兩種顏色,甚是稀奇!”
“嵐越,前麵有片果林,不知是何果子竟然生得那樣不與人親近的模樣!”
“嵐越,你看,那隻鳥兒顏色通紅,實屬罕見!”
“嵐越……”
她來找他前日日趕路,未來得及這樣放鬆下來去感受這人世。現下找到了他,她才終於可以無所牽掛,便覺一草一木,一花一鳥都是惹人喜愛的。
嵐越一個人的時候,宿於野外是常事,可他覺得阿迷到底是女子,總要照顧著些。所以,一路都撿了大路來走,遇城鎮便進城尋了客棧休息。
住客棧倒不是難事,隻是總免不了被調笑。每次掌櫃都要問:“公子確要開兩間上房?讓娘子獨守空房怎可放心?”阿迷每次都扮了嬌滴滴的樣子說:“是我的錯,是我不得夫君歡心。”嵐越便紅著臉,在一眾人的指指點點裏拉她迅速上了樓。阿迷每次都開懷地笑好久,她實在是愛嵐越有些惱卻不與她計較的樣子。
有次,碰到個話多的客棧掌櫃,見他二人實在是相配,卻並不同住,便嘮叨起來。“這樣標致懂禮的娘子,公子可要珍惜才是。夫妻吵架,萬不可隔夜,隔夜就生了嫌隙。你想想,你娘子一人在屋裏該多冷,我瞧著這天兒可是要下雨了……”掌櫃未說完,嵐越黑著臉拉了她出去。阿迷笑吟吟地說:“我聽掌櫃說完才知道,竟有個這樣狠心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