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驟雨一時半會顯然停不下來,黃一香跟楊秀萍隻得耐著性子任由人家娘倆折騰,同時陪著小心周旋。好在女人的暴力更加注重形式,隻要情緒發泄心情舒暢便可,對效果的重視則遠遠達不到男人那程度,更沒那麼考究,否則不但尖脫殼有得苦受,二位媽媽還有得苦等。
事實上確實如此,當周銀花總算考慮到旁邊還有兩個人在殷殷期待時,她臉上甚至開始洋溢驕傲神情:“他們兩個回來沒?”
對尖脫殼而言,這一頓揍隻比撓癢癢稍重些,倒是掃把卷起的塵土憋得人透不過氣,十分討厭。雖然挨打時假裝害怕的樣子拚命躲,也隻不過是配合演出而已,這方麵他向來不缺乏心機。因此問話一開始便對答如流:“可能還沒有回來,我走時他們還阻攔來著,好不容易才逃出來。”
“啊?!”本以為三個人同來同往,現在一個回來了,心想另兩個也應該八九不離十的,然而等待的結果實在令人意外,另二位媽媽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他們現在在哪裏?”楊秀萍著急地問。
“可能還在骷髏洞吧。”尖腦殼回答。
楊秀萍和黃一香心急如焚,撥腿往骷髏洞趕去。由於唯恐落於人後,二位婦女使出生孩子的勁頭一路狂奔,卷起陣陣塵土。有幾人幸運撞見那場麵,都說她倆要耐力有耐力,要速度有速度,這麼好的身體條件用來奶孩子和鋤地真是浪費,樂壞不少人!從李家到骷髏洞一般也就半小時路程,像這般賣力法至少能節省一半時間。
然而老天爺最喜歡同人對著幹。見洞口沒有,楊秀萍和黃一香壯著膽進到洞裏頭,目光所及,除黑乎乎外仍舊一無所獲,提心吊膽喊也僅有回聲。洞裏陰森森很是嚇人,她倆沒敢多呆。出來後想到也有見到動靜躲起來的可能,因此,她們的足跡又以洞為中心劃出好大一個圓,上下左右來回折騰好幾遍,連草叢也被像篦頭發裏的虱子一樣找過去,到最後心裏頭毛焦火辣,卻連一根毛也沒見到!
下山路上,兩個媽媽憋著一肚子火,你一言、我一語競相咒罵起來。
“這個狗日的!”一個憤憤地說。
“老子非要把他的腿打斷不可!”另一個迫不及待地接。
為了讓智商顯得比人家高明,手段顯得比人家狠毒,她們一路咒罵一路攀比,在情緒激憤之下不由自主地玩起接龍的遊戲。很快,失望的旅程在發泄中消磨得一點不剩。她們又氣又急,分手時連招呼也沒興趣打。
由於母子們之間嚴重得一塌糊塗的陰差陽錯,媽媽們白費力氣空手而歸!此時,吳疙瘩和黃草墩也正呆各自家裏納悶:爸爸媽媽們都幹嘛去了呢?
其實,他們早在尖腦殼挨揍時就已到家。
尖腦殼逃離骷髏洞後,吳疙瘩和黃草墩圍繞路在何方這話題討論得昏天黑地,卻連頭緒也沒能理出一個來!
“怎麼辦?涼拌!”話題是黃草墩提出來的,吳疙瘩聽後兩眼望青天,無可奈何。
“再不想辦法,我們都要餓死在洞裏頭了。”從前一天的午飯開始,兩個倒黴而可憐的家夥一粒米也沒撈到吃。頓了頓,黃草墩問又問:“你說,尖腦殼會不會把大人帶到這裏來?”
一語點醒夢中人,吳疙瘩覺得亂糟糟的腦子開始有條理:“奶奶的,這個龜兒就喜歡做這種事情,快點換地方。”
“換地方?說得輕巧,大白天能換到哪裏去,出去就被人看到!”黃草墩指著洞外說。洞的下方正對好幾戶人家,視線良好得很。
“哦。”吳疙瘩恍然大悟。
討論來討論去,種種方案都沒能逃過胎死腹中的命運,而且,隨著討論的深入,他們對現實的認識卻越來越清晰:一,根據經驗判斷,尖腦殼肯定會將他們出賣,而且會趁機將責任推得一幹二淨,二,就算他不出賣,劉疤子也會說出受傷的經過,三,本來隻有一樁錯,現在已經規模擴大變成三樁:劉疤子受傷、一夜不回家和半天沒上學,數罪並罰,絕不是幾斤野生菌抵得了的!
一時間,二人垂頭喪氣地坐在洞口,苦著青春年少的臉各想心事。
“要不然,還是回去領賞吧?”
吳疙瘩認為坐等厄運還不如主動出擊。一來,一頓揍肯定無法避免,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態度好興許還能少挨幾棍子。二來,早死早超生,受過一時皮肉之苦,後頭便是無盡的藍天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