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後張惠妹有首歌傷感得令人心碎,其中有句歌詞讓老四一聽便能以忘懷:我想哭,但是哭不出來!鄧狗腿勞而無功又受此大難,當時想哭來著,也是沒有立即哭得出來。一個人,如果不是痛徹心扉,斷然不會傷心如此!
經過約莫五六秒鍾的安靜,地上才傳來抽泣的聲音,斷斷續續,很輕。不過,在安靜得掉顆針都可以聽見的氛圍裏,這樣的聲音足以讓人聽得很清楚,不錯,是鄧狗腿的聲音。再過一會,抽泣發展成為嚶嚶哭泣,依舊很輕。
陳前認為自己闖了禍,雖然站起身,卻不知如何是好,臉憋得通紅。過了好一會,才在鄧狗腿的嚶嚶哭泣聲提醒下說出話:“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不能安分點?”鄧狗腿忙著哭,嚴紅代為責問。
“對不起!”陳前說。
“你把我們的書弄得全是水,對不起有什麼用?”嚴紅繼續責問,滿臉怒氣。
陳前態度異常誠懇,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將書一一擦拭過去,擦好一本拿出去曬一本,三五個來回才把書曬完,又去擦桌子,把凳子扶起來放好。
“起來吧,鄧玲,地上髒。”陳前想要去拉,又感覺不妥,隻好站在旁邊勸。這時,包括嚴紅在內,已有好幾個女生站出來安慰鄧玲,有人幫她揉腿,有人幫她拍灰。
“你是不是不闖點禍不舒服?”還是嚴紅在幫鄧狗腿教訓。
“真的不是故意的。”陳前解釋說。
“一天到晚就沒有安分過,還說不是故意的!”嚴紅說。
“那你說怎麼辦嘛!”陳前看樣子甘願接受處罰。
“再怎麼辦都晚了!我給你說,書弄濕了,人摔壞了,一聲對不起頂什麼用?!我把你打一頓再說聲對不起,你願意嗎?”嚴紅說。
“我甘願受罰,隨便你們怎麼處罰都行。”陳前態度誠懇而謙卑。
鄧狗腿在一幫人的安慰下漸漸止住歌唱,但還是沒有站起來的跡象,看來,身心的傷害不是一時半會能夠平複的。指責完陳前,嚴紅俯下身,關心地問:“要不要緊?”
“不知道。”鄧狗腿說。
“看看擦破皮沒有。”嚴紅說。
挽起褲腳管,白皙的膝蓋有道淡淡的紅印,還好。幾個女生拉手的拉手,扶腰的扶腰,總算把鄧狗腿架起來。在此過程中,像向老師檢討錯誤一樣,陳前反複希望鄧狗腿接受道歉,但每次都遭到無言的拒絕。
於玲玲氣喘籲籲地趕到教室的時候,氣氛已算得上優質。她沒有注意到鄧狗腿的情緒,也沒有觀察到陳前的無辜,見大家還算安靜,解釋說剛開完會,便直接宣布上課。嘰裏咕嚕地講了一通,才發現鄧狗腿紅著眼睛,神情焦急地在課桌裏翻來翻去,課桌上也沒有平常放得好好的書。
“怎麼了,鄧玲?”
“書找不到了。”
“哦?進來的時候發現外頭有些書,是不是你的?”
鄧狗腿得到允許,一瘸一拐出教室找書去,不多一會,又一瘸一拐捧著堆書走進來,臉上除了失望,還有委屈與哀怨。
“沒找到?!”
這一句關切正好戳中鄧狗腿的淚點,一個“嗯”字後,她的眼淚便像開閘的水一樣再次洶湧而出,於玲玲迷惑不解,道:“哭什麼?一本書找不到就哭,沒出息!”略一停頓,又道:“大家找找,看看有沒有錯拿人家的書!”
大家紛紛順從執行命令。胖墩也找,十分賣力,而且唯恐別人不知,動作竭盡誇張之能事!遺憾的是尖腦殼找得太馬虎,否則他就不會在幾天後遭受不白之冤了。
“別哭了,不就是一本書麼,也值得那麼多眼淚?!我那裏還有本舊的,下課你去拿來用。”
於玲玲以為眼淚是為書而流,感動之餘連忙安慰。但是這話卻在鄧狗腿的心裏砸起更大波瀾。起先還是有淚無聲,在安慰的作用下,其表情、聲音、動作等輔助設施都一下子全部到位,嚎啕大哭。那聲音慘絕人寰,令不少人為之動容,包括胖墩在內。
“你們剛才做什麼了?”悲傷突如其來,於玲玲丈二金鋼摸不著頭腦,環顧四周大聲地問。
陳前又一次起立,說:“老師,剛才我不小心把鄧玲的水杯打翻了,然後她的書也被弄濕了,然後鄧玲就不知道怎麼搞的,摔了一跤。”
於玲玲向同學們投去征詢的目光,大家紛紛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