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薛照,他不表達不責怪甚至還百般待我好,我以為他是刀槍不入的,我以為他是蠻不在乎的,可是看到他的眼淚的這一刻,我知道自己大錯特錯,錯得離譜,我太忽略他了,我欺人太甚,我忘記了他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了。
“薛照,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半晌,他終於有了動作,一伸手就將我緊緊地抱在懷裏,緊緊地,緊到我差點喘不上氣來。
他低低的啜泣聲在我的耳邊猶如炸雷在側,我能體會他這一刻的無助受傷和痛苦,他一定以為我偷偷地跑去跟白牧野幽會了,或者以為我是打算跟白牧野私奔了,他難過痛苦都是正常的,他……他是在乎我的,我應該直視他的心意,他從來沒說過愛我,可是他所做的無一不在告訴我,他愛我,他不想失去我,可是我沒辦法愛他,我的心已經被那個人占滿了,沒有了多餘位置容他,如果我早點認識他,也許現在幽居在我心口的人會是他,然而人生造化就是這樣錯亂。
“以後……別離開我了,好嗎?”他終於說出了第一句話,帶著濃濃的鼻音請求著。
我無法回答他,即使我願意,我們之間仍然隔著千山萬水,我根本沒能力去跨越。
“你知道我這段時間有多恐慌嗎?那種滿世界找不到你的感覺我再也不想體會了,我真的會瘋的……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再離開我了,你在我這裏,怎樣都行,犯錯也可以,隻要你別走……我都依你……好不好?”他一字一句,摻雜著淚水,滲進我的脖間,砸在我的心頭。
何必如此卑微?我何德何能值得他如此?
“上次……上次在酒吧,是我發消息給你的,我就是想試探你,看你是不是在乎我,我叫了陪酒女郎也是為了氣你,可是你竟然不在乎,你不在乎……你不在乎為什麼要替我攔那些人的拳打腳踢?你在乎我的,對不對?那天晚上我是清醒的,發生的事情我全知道,你替我擋去的那些拳頭我也知道,每當我覺得你不在乎我時,我總跟自己說,不在乎你怎麼會奮不顧身地去替我挨打?那些人的拳頭打人很疼的,你是心疼我的對不對……”
我內心驚詫得無以複加,那天晚上……原來他一直是清醒的,那麼白牧野出現救下了我跟他的事他也知道了?難道他後來發現了自己身上的傷痕都沒多問,更沒追問我身上的青紫,原來他都清楚,這些隻是他的一場試探……然而那晚我之所以奮不顧身的護著他是害怕他出事連累我,並不是因為愛。
可是我沒辦法怪他,一句都不能,他去證明去試探有什麼錯?每一個動了真心的人都不應該被責怪。
“薛照……”我抬起頭看他,從見到他到現在,我還沒認真地看過他,他瘦了,黑了,憔悴了,似乎還蒼老了……
我的心底翻起了一層又一層的驚濤,我無法想像這段時間他經曆了怎樣的精神煎熬,以致於蒼老這種惡毒的氣質會入侵到他的身體裏,難道真的是我做錯了嗎?
“我沒有背叛……”我想解釋我離家出走並不是為了幽會白牧野,可是這麼表達顯得我很無恥,我背叛過他的,沒有背叛哪來肚子裏的這個孩子?
我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然後換了措辭條理清晰地解釋說,“我離開家並不是因為白牧野,我是有苦衷的,隻是後來事情有了變故……”
於是,我把我們訂婚前薛夫人跟我談的條件跟他直接說了,最後告訴他,現在他媽媽留在了承南,就像一個蟄伏在我身邊的劊子手,隨手可能對我肚子的生命下毒手,我害怕,所以我離開了這裏,我隻是為了保護我的孩子而已。
人與人之間的誤會很多是一個不說一個不問造成的,我跟薛照之間的這件事也是,如果我早點把這些事大方地向他坦白,也許他會想出別的辦法保護我,我就不會離家出走,就不會產生這麼多誤會,或者他把我藏起來也可以,可是我並沒有這麼做,我畏首畏尾考慮得太多了,我不得不承認之所以導致今天的誤會,我的自私也占了極大一部分原因,我不愛薛照,所以不敢接受他對我的義無反顧的付出,尤其是他為了我去跟父母對抗這件事,這對我來說是非常沉重的精神壓力。
薛照聽完沉默,半晌他說:“那天,你們談話時我就在門外,我全聽見了。”
原來他都知道!
是的,這就是薛照一直以來的性格,自從我認識他那天起他就是這樣的,看似什麼都蒙在鼓裏,其實他心裏什麼都清楚,他隻是不說而已。
我剛想問他,既然你知道了,你應該明白我的擔憂了吧,沒等我張嘴,他就說:“其實我早做好應對措施,隻是一直沒告訴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