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照的眼睛眯了眯,眼神一瞬間冷冽,下一秒又瞬間融化,笑說:“媽,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要什麼,我做任何決定,我都敢為此負責到底,你們不要打著為我好的招牌來對我的人生橫加幹涉,否則,後悔的可能是你們。”
笑著把刀子插進別人胸口的人,我在影視劇裏見過,卻從來沒見過像薛照這麼流暢利索的,這明顯的威脅,被他演繹得好像是小孩子向媽媽撒嬌一樣。
薛夫人的臉色瞬間慘白的像落了霜雪,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己的兒子一樣,喃喃地喚:“阿照……”
囁嚅著嘴唇,卻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我心裏最後的一絲希望幻滅了,薛夫人是反對我跟薛照,可是她的反對無效,薛照根本不回事兒,我突然想到我上次錄了薛照開口說話的音頻文件準備給薛夫人聽時,結果被薛照發現後刪除,當時他和我說了一句話讓我覺得小題大作的話,他說:“我的事隻能由我自己作主,我的人生也隻能自己作主,誰敢指手劃腳剝奪我的自由和權利,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當時我以為我打亂了他的計劃他才生氣的,可今天聽了他和他媽的對話後,我才驚覺事情似乎沒那麼簡單,這背後一定隱藏有我不知道的故事,或許是薛先生和薛夫人太過霸道讓他的人生過於窒息他才反抗的,要知道很多當官的說一不二慣了,霸權主義嚴重,以至於把權利帶回了家,老婆孩子都深受其害,除了服從,原本該溫情融洽的家卻如同冰冷無情的官場一樣,從來不存在第二種聲音,這種家庭長大的孩子根本沒有幸福可言。
薛照不會也成長於這種家庭吧?可是我看薛夫人溫柔如水,薛先生對她也很是疼愛的樣子,似乎不像我猜想的這種情況,那到底是為什麼呢?
自然是不能問薛照的,問了他肯定也不會說,他這個人看似好相處,其實並不好說話,你如果惹了他不愉快,他還可能報複回來,之前不就是耍過我嘛。
薛照跟薛夫人又隨意扯了幾句,便拉著我離開了。
我惦記著夏越還在住院,就跟薛照說讓他等我一會,我要去看望一下一個生病的朋友,他沒多問,我把車鑰匙給他,他就去樓下等我了。
夏越不在房間裏,不過東西全在,應該是沒出院。
“阿姨,您知道這個床的病人去哪了嗎?”她鄰床的病友是一位五十多歲的阿姨,我進去時她正坐在床上發呆,神情鬱鬱的,
阿姨看了我一眼,撇嘴語氣很煩躁地說:“鬼知道,永遠別回來才好呢。”
生病的人心情都不太好,這很正常,可是生病歸生病,不過這脾氣也太大了吧,我有些尷尬,轉身正準備離開,她又接著說:“兩個人天天吵架,煩都煩死了,也是那個男的脾氣好,要是我家那口子,早一天打十八頓了。”
“他倆吵什麼呀?”我一怔,吵架?還天天?這麼嚴重!不由就想打聽一下。
“你們這些年輕人天天吃飽了沒事幹,嘴上掛的心裏想的就是情情愛愛的,什麼我愛你你不愛我,你愛他他不愛你,吵來吵去就這點屁事,還能吵破天不成?”阿姨一臉不屑地說。
“據我所知,他們倆很相愛呀。”到底相愛不相愛,其實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夏越是徹底陷進去了,高一鳴愛不愛夏越,愛幾分,我無從判斷。
“哼,脾性不和,扯什麼愛不愛的?”
我無言以對,第一次見高一鳴就覺得他對夏越的愛有用力過猛的嫌疑,如今夏越出事,他的表現並沒有之前的那種熱情了,我身為局外人都能清晰地感覺出來,更別提夏越這個身處感情中的人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但凡水溫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她一定是第一個感知到的。
我看著空空的病床,腦中又浮現夏越虛弱煞白的臉龐,一陣心疼。
“你來了。”我正沉迷於情緒的感傷中,身後傳來夏越的聲音。
我回頭看向她,她穿著病號服,頭發隨意披在肩頭,以前她這樣子是嫵媚時尚,可現在隻能用蓬頭垢麵來形容,不知道是這場病擊垮了她,還是這段感情殺死了她。
“你去哪了?”我看著她上了床,然後走到她床前坐下來。
她麵無表情地,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我才發現她的手背上有一道傷痕,血紅血紅的,是個新痕,我剛想問問是怎麼回事,她似乎是突然意識到我可能會看到那道傷,迅速將手抽離放進了被子裏,然後淡然地回:“無聊了,下樓走走。”
她這個動作突然傷害到了我,以前她有丁點兒的委屈事兒都會向我撒嬌,不是求親親就是要抱抱,來個大姨媽好像做月子似的能臥床則臥床,顧名思義流血過度虛弱不堪需要靜養,真的矯情得不行,可是現在是怎麼了?她手上那道傷痕明顯是被利器劃到的,她沒向我提起倒罷了,卻還特意避著我。
夏越,我們是從何時開始生疏的?原因呢?
這道隔閡從何而來,我真的說不明白,如果說因為前幾天高一鳴對我的殷勤,可我自信我們的友情沒那麼脆弱,若說不是這個原因,那我實在想不出別的了。
我們曾經那麼要好啊,到底是什麼殺死了我們的友情?
我怔怔地看著夏越那張憔悴的讓人心疼的臉,驀然地鼻子發酸很想哭。
她到底是在折磨自己,還是在懲罰別人?
“高一鳴呢?”我暗暗歎口氣,甩開這些磨人的情緒。
提到高一鳴,她抬眼瞟了我一眼,冷冷地問:“你找他幹嘛?”
這語氣讓我又是一驚,“我……我沒事,我看他沒陪著你,所以隨口問問。”
“他家裏有事,回家去了。”收回目光,她繼續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