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晚霞被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卷走,隻剩下愈加漆黑的低垂夜幕。
山洞裏傳出呼呼的風聲,如同無形的劊子手將到架在她的脖子上,每一縷風都冷的要把人撕裂。
好像已經在這裏待了好久,卻蟬抬起頭,望著不遠處快要熄滅的火光,伸手想要夠到那一抹光亮。
何沐風看了眼外麵的天色,道:“下雨了。”說著,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給她蓋上。右腿的傷口還疼,卻蟬皺了皺眉頭,道:“你不冷嗎?”
“冷啊。”他歎了口氣,“是啊,心疼我?”
卻蟬翻了個白眼,這種時候還能開玩笑的也就隻有他了。
她扁扁嘴,道:“那你還是穿上吧。”
何沐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真是有本事一句話就讓他炸裂了。
“那倒不必,冷死總好過餓死。”
卻蟬心裏一驚,一想到自己可能真的要死在這裏了,就忍不住一陣難過。
山洞外的樹林不論走多少次都出不去,何沐風這幾日每天都出去找路,卻都是空手而歸,她的腿又受傷了,無法行走,這裏是赤木山的北角,坐落於兩座山指之間,況且這裏叢林茂盛,霧氣繚繞,極容易迷路,因此幾乎不會有什麼人經過。
卻蟬看了眼不遠處一直在滴水的岩石,道:“你說,要是我們真死在這裏了,若幹年後,旁人看見我們倆的屍首,會怎麼想?”
何沐風竟然難得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她的問題:“第一,若幹年後就不會有屍首了,這裏到處都是野獸,估摸著到時候我們會變成兩堆白骨。第二,旁人若是看見了我們的白骨,也許會以為我們是殉情自殺的小夫妻?”
他說話的時候懶懶的,好像這些生死跟他半點關係都沒有。
可是怎麼會沒關係呢,明明是他自己的命啊。
“卻蟬,人當然是要活著的,可是真走到那一步,也沒有辦法。”何沐風驀地笑了起來,道,“人這一生,總要經理生老病死,我雖治病救人,也起死回生了無數次,可真輪到自己,恐怕我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既然沒有辦法,那就好好享受吧,終究會有這麼一天,看淡就好了。“
何沐風轉過頭來,一雙漆黑的眸子靜靜地望著她。
在那樣的眼神裏,她仿佛要醉了。
何沐風無奈地搖了搖頭,又莫名笑了起來:“真糟糕。”他道,“我竟有點期待和你一同葬在這裏了。”
卻蟬驀地瞪大眼睛,不明白他話語裏的意思。
他走到她身側,席地而坐,目光看向很遠的地方。
“我從小就是一個人長大的,我一個人住在鄉下跟著爺爺學醫,十歲才到了都城。所以在我的人生裏,是沒有陪伴這個詞的。可是身處在這裏,我居然感受到了陪伴的滋味。”
卻蟬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她想靠近看何沐風的眼睛,卻又害怕再看一眼就萬劫不複,隻能悶著頭,用弱弱的聲音問:“你不會埋怨是我害了你嗎?”
她知道,他一個人一定能離開這裏,但是因為她有腿上受了傷,不能行走,他不敢一個人走很遠,總是走一段路就要回來看一下,還要給她找吃的,倘若是這樣的話,恐怕有她這麼拖油瓶,兩個人都出不去這片迷霧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