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沐風也不貪生怕死,他冷笑一聲,道:“我來尋仇,也沒想過活著回去,既然我已經落在你手裏,那麼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誰知傅朝生隻是鬆開手,笑了起來:“你不長腦子麼?”
“……”何沐風一愣,雙眼瞪得比銅鈴還大,“你說什麼?!”
傅朝生又重複了一遍:“我說,你不長腦子麼?”
“你罵我?”何沐風氣得齜牙咧嘴。
傅朝生笑得更歡了:“是啊,我罵你呢。”
“你!”即便被罵,何沐風卻也無可奈何。
傅朝生一雙眼冷冷地掃過何沐風的臉,道:“你沒聽說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麼?”
何沐風不解地望著傅朝生。
“你什麼意思?”
“你這個性格一點都不好。”傅朝生不滿地說道,“你若是這個性子,別說是替你爹報仇了,你若是去唱戲,都活不過第二場。”
何沐風被他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
“急躁冒進永遠隻能成為別人的俘虜。”傅朝生道,“你若是想報仇,我有一個方法。”
何沐風急切問:“什麼法子?”
“你我的仇人是同一個,她害死了我母親,也間接地害死你父親。”傅朝生的聲音冷了下去。
何沐風追問:“誰?你說的她……是誰?”
“傅家長房大太太,張清婉。”
“她不也是你的母親麼?”
傅朝生的臉瞬間冷到冰點:“她沒資格成為我母親。”
何沐風定定地望著傅朝生,他不相信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能成熟成現在的模樣,即便身形還是個孩童,眼裏卻有保守滄桑的老成與嫉恨。
“她是張家的嫡女,嫁給我爹,是傅家的管事太太,可我爹更愛的卻是我娘。我娘生性善良,卻體弱多病,在生下我妹妹之後,身子就不大好了,前陣子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看了不知道多少大夫卻一點法子都沒有,所以爹寄希望於你們何家,你爹的藥確實管用,我知道。因為母親喝的前幾日,麵色見好了。可後來幾日,父親外出辦事,娘每日的藥就由大太太負責。大太太找你爹,說娘的身子不好,問你爹為何,於是你爹便又在娘的藥裏加了一味,這味藥是好藥,可娘的身子與這味藥相衝,就是這味藥,活活逼死我娘!是張氏,都是拿張氏!”
何沐風不可置信:“若是如此,你為何不找那張氏尋仇,莫非你就眼睜睜地看著你娘慘死麼?”
“尋仇?”傅朝生冷笑道,“第一,我殺了不了她,第二,她是傅家的管家太太,殺了她,對我們傅家沒有好處,第三,殺了她我也隻能背負一個弑親的罪名,而我娘的慘死永遠無法有人主持公道,你爹也永遠無法沉冤得雪。”
何沐風緊緊地握住手,問:“那我要怎麼做?”
“不是你要怎麼做,而是我們要一起做。”傅朝生緩緩道,“你我二人有共同的仇人,現在殺了張清婉,除了泄憤,什麼都得不到,我們還會賠上一條性命,唯一的法子,就是等。等到我們長大,有了能力,等到最好的時機,我一定會讓那張氏為我娘償命!”
何沐風大為動容,他走上前去重重地拍了拍傅朝生的肩膀,又緊緊地握住了他顫抖的雙手,道:“從今往後,你就是我何沐風的兄弟!我一定要那張清婉為我爹、為你娘償命!”
“不夠。”傅朝生眯起眼,沉聲說,“不僅要她償命,還要她身敗名裂。”
兩隻手在雨夜裏緊緊相握。
何沐風沒想到,大仇還未報,竟和傅朝生成了好兄弟。
傅朝生總說他性子不好,急躁冒進,這些年他居然把自己的棱角磨平了,不僅磨平了,還和兒時鋒利的性格完全不一樣了。
這個傅朝生啊……有毒吧。
何沐風回過神來,目光轉向卻蟬,道:“說罷,要我幫你找什麼人?”
“傅家長房的嫡小姐傅芷姍不見了,這件事與我家主子有關聯,若是找不到姍兒小姐,別說大老爺和大太太要責罰了,就連我家小姐,都會一蹶不振的……”
她家小姐的那個性子她是領教過的,跟茅坑裏的屎一樣,又臭又硬。
“你姐小姐不僅會一蹶不振,說不定還會把這都城翻個底兒朝天……一個快做娘的人還要摻和這種事,你家主子真是厲害的很。”
“何沐風,你就別說風涼話了,快幫我找找吧,我知道你的人脈廣,而且你人這麼好……”
話音未落,何沐風的臉就湊了過來,他離她那樣近,仿佛就要碰到她的唇了。
卻蟬的臉唰的變得通紅。
他戲謔地朝她吐了口氣:“那你倒是說說,我是怎麼個好法?”
“好……啊……就是很好很好啊……”
“幫你倒也不是不可以。隻是你得說說,幫了你,你是不是該給我什麼好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