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她也不過是十三四歲的妙齡女子,沒想到,韶華落盡不過是須臾之間的事。
沈凝煙側過臉來,也注意到了這邊,她皮笑肉不笑,聲音很冷:“看來不用奉茶,你起得倒是很早。”
言下之意是指責她每次奉茶都慢慢吞吞的。
幸晚之避開她的問題,微微頷首道:“公主也挺早。”
“隻可惜你那麼早,也坐不了前頭的馬車。”
大戶人家出行的規矩幸晚之是知道的,知道嫡子嫡女或是正房夫人才能坐前頭的馬車,尊貴者在前,庶女或是庶子或是姨太這類,都在後頭。
幸晚之莞爾道:“目的地是一樣,先後又有何妨呢。”
沈凝煙冷笑一聲,道:“你很快就會知道先後的區別有多大。”
幸晚之頓了頓,用隻夠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道:“可感情這種事,不是先遇到誰,就愛上誰了。”她用了十足挑釁的語氣,果不其然,話音剛落,沈凝煙麵如土色。
沈凝煙捏緊手,指甲幾乎要嵌進皮肉了。
這個幸氏不過是個忠武侯府的庶女,居然說話這般放肆!連她堂堂公主都不放在眼裏!竟還敢挑釁她?!誰給她的熊心豹子膽!
卻蟬嚇得半死,這主子說話越來越犀利了……怎麼會這樣?主子不是一向喜歡叫她忍的麼?
“公主若沒有吩咐,我就先走一步了。”說罷,她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沈凝煙恨得在要在背後咬牙切齒。
“總有一天。”她望著幸晚之的背影,怒道,“幸晚之,總有一天我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幸晚之在前麵走得很快,卻蟬默默地跟在後頭,良久,才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小姐,你剛才那樣說,嘲諷公主得不到大少爺的垂愛,你就不怕……那小心眼的公主要報複你嗎?”
幸晚之苦笑了一聲,道:“難道我不這麼說,她就不會想辦法除掉我麼?”
卻蟬愣了愣,點頭道:“……那倒是,不管怎麼樣……她都會想要殺了你的。”
“之前忍氣吞聲,是因為我們什麼都沒有,可現如今,我們不是一窮二白。二來,沈凝煙睚眥必報,她那樣性格的女子,不會甘心一輩子讓我做平妻,一定會想方設法地斬草除根,與其讓她籌謀完全,用一箭雙雕的計策來除掉我,不如讓她咽不下這口氣,她越是生氣,就越是要急著出手,越是著急,策略就越是漏洞百出。所以,我要讓她忍無可忍,主動出擊,我們在暗處,就不至於這樣被動了。”
卻蟬啊了一聲,沒想到主子的每一步都是籌劃好的。聽幸晚之這麼說,卻蟬的心不禁落下了地,便加快了腳上的步伐,走到了傅宅的正門口。
已經有十幾輛馬車在等著了,幸晚之走到一輛馬車前,正遇見了傅朝生。
“你怎麼起這麼早?”他將馬鞍放置好,又道,“還未到時辰,其他人都不曾醒。”
“我知道你今日要忙,便早起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襯的上的。”
“你呀,還是不要想著幫我吧,你照顧好你自己那就是謝天謝地了。”傅朝生揶揄了她幾句,又道,“你先上馬車吧,站久了累。”
兩人才說了幾句話,沈凝煙就到了。她看了眼傅朝生又看了眼幸晚之,隨後走過去拉住了幸晚之的手,笑道:“沒想到今日姐姐起得這麼早,姐姐若是沒什麼事,不妨到馬車裏同我說幾句話吧。”
幸晚之還未答話,隻聽見漣漪抱怨:“公主,您是馬車在前頭,幸少奶奶的馬車在後頭。”
沈凝煙責備地望著漣漪,道:“我與姐姐感情時候,形同親生姐妹,什麼前頭後頭的。姐姐不用掛懷,同我到馬車裏歇息歇息吧。”
去她的馬車裏?指不定她沈凝煙的馬車“莫名其妙”中途就倒了,誰料得到呢。
於是幸晚之婉言謝絕:“公主,我忽的想起我還有些東西不曾拿,還在成歡院裏,公主先去馬車上歇著吧,我取好東西便來尋公主。”
盡管沈凝煙一直喊她姐姐,她卻從來不喊沈凝煙一聲妹妹。
這種虛情假意的姐妹,想來她也是不需要的。
她輾轉又去宅子裏走了一圈,等她走出府,各方各院的主子已經都上了馬車。
她正想著要怎麼走,冷不丁不遠處傳來一聲喚。
“大嫂,坐這輛車吧,母親說想同你閑話家常。”
那人,正是傅蒼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