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裏，墳塋層層疊疊，象是梯田一般，遠處灰色的山巒勾勒著一塊天青，空氣能見度尚好，我卻找不到媽媽的墳墓。
“陳聆，為什麼這裏的墓碑都是一模一樣的。”
“小野，這裏一直是這樣的。一直是這樣，反倒好辨識了。”
“這裏一直這樣？”
“是的，小野，從未改變過。”
他眯起眼盯著遠方，“小野，大概是我視力有問題，喏，那裏有一大片紅色，我想大概是那裏，隻是上次還沒有。”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那紅色貌似是一片花海。
我和陳聆順著山坡走下，在荒草中艱難前行。
陳聆判斷得沒錯，那片紅色，正是媽媽長眠的地方。
待到近前，我忽然愣住，媽媽的漢白玉石碑旁，開滿一大片紅色的月季，或者是玫瑰。
一朵朵迎風綻放，生機盎然的樣子。
陳聆皺著眉思索著，“是誰呢？會是誰，在這裏種下這些花？上次我來還沒有，對了，也沒有那個石刻的天使。”
“是秦征，一定是秦征。他答應過我的。”
我走過去，在媽媽的墓碑前放下一束迷迭香，我久久矗立在那裏，凝視著墓碑上媽媽的照片，“媽媽，對不起，我要遠行，我要離開這個城市，去一個有海的地方，跟陳聆一起。也許，不會經常來看你了……”
照片裏的媽媽衝我詳和地微笑，貌似她也很讚成我的想法。
陳聆繞到墳塋後麵，蹲下來，細細打量那個天使，“小野，你過來，你看……”
那個斑駁的天使臉上兩行淚漬，風化得一身粗糲，我走過去，方才看清，那天使背後刻著一行字——“很差勁的小野and秦征。”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用手扣著那凹凸的刻字，“陳聆，他在這裏……你看……他在這裏，他從沒離開過我，從來沒有……”
山野一片寂靜，耳邊隻有呼號的風聲，腳下的野草翻伏撕咬。
不知過去了多久，陳聆歎了口氣，站起身來，“小野，我們走吧，太陽落山了。”
“是的，親愛的，我要走了……”我依依不舍地撫摸著那字跡，“親愛的，我要走了……我受不了……這花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