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
隨著這番布置下去,校場上的人心似乎也變得更加安穩。
眾人原以為,這耿校尉前不久擔當軍司馬時,也不過才是其首次隨軍出征,經驗不足,當上金蒲城的戊己校尉後,則更是其頭次領軍獨當一麵。可這屁股還沒捂熱,就碰上了兩萬匈奴大軍席卷而來,而且初戰不利、一上來就損失了近一半人馬。換做常人,恐怕早已自亂了陣腳,怨天尤人,埋怨自己實在倒黴,接了這燙手的山芋。可麵前這耿校尉,說話做事一板一眼的,雖然略顯生疏,遠遠不及竇固那般遊刃有餘、四平八穩的大將之風,亦或其堂弟、英武勇猛的年輕一代名將——耿秉,但是麵對兩萬大軍壓境、尚能指揮若定的舉止,以及不惜親臨戰陣一線的決心,卻也是常人難以企及的。
而在眾人之中,唯有竇齊的表情,似乎頗有些怪異,帶著一股說不上來的酸楚滋味。原以為經驗欠缺的耿恭完全搞不定現今這個局麵,必定是手忙腳亂、舉止失措,以至於軍心大亂,不戰自潰,自己正好看個熱鬧。不過,看眼下的這一道道命令,倒是布置得滴水不漏,甚至連老弱婦孺也都考慮進去、一並利用起來了。對自己這個已經遊離於核心的“外人”,甚至也賦予了一定的兵權,盡管隻是些臨時拚湊的車師人,卻也多少以示胸懷,在外部的強大壓力下,最大程度上保證了內部的團結。幾柱香前原本還人人自危、軍心渙散的局麵,此刻卻讓其基本穩定下來了。不得不讓竇齊心中暗自有幾分驚歎。
不過,就算是如此,竇齊也從來就沒想過能真贏得了城外兩萬多人的匈奴大軍,尤其是在竇威所部全軍覆沒、車師後王又死於戰場之後,可是看著耿恭如今似乎真的又扳回了一線守住金蒲城的希望,甚至忽悠地眾人也開始由徹底的絕望而變得有些將信將疑了。竇齊的心中不禁也是五味雜陳,暗暗皺起眉頭,不知又在心裏琢磨起了自己怎樣的小算盤。。。
而最讓竇齊感到幾分意外的是,從頭至尾,耿恭就從來沒有提到過“求援”二字,甚至多日以來除了巡邏、探查的斥候外,也從未向城外派出過任何一位求援的信使!
如果不是因為忘了求援的話,這樣一種不動聲色的強力表態,為將者將是何等的自信?!
難不成,他還真的有信心,可以獨自戰勝城外四十倍於己的兩萬匈奴虎狼之師?!
還是說,僅僅是因為看破了,即便派出求援信使、也不過是無力的徒勞掙紮這一事實,而被迫選擇了放棄。。。?
一時間,看著已揮揮手宣布眾將士解散,命令全軍立刻各就各位、進入各自負責防區的耿恭,竇齊咬了咬嘴唇,不禁有些猶豫了起來:
自己這幾日心中已梳理出的那個計劃,要不要。。。還是緩一緩再做。。。?
就在不置可否的不經意間,竇齊忽然注意到了,身側正在暗暗偷瞄自己表情的範羌。而發覺竇齊注意到自己的範羌則是趕緊低下頭去,抿住嘴唇,滿頭冒汗地避開了竇齊的對視,緊張之餘,兩手一時也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
哼!沒用的家夥。
隻見竇齊用鼻子輕蔑地噴了口氣,又斜眼瞅了瞅已帶著耿破奴、耿毅、耿樂三人,徑自騎馬去往北門監視城防的耿恭,心中更是無所顧忌地暗暗決定道:
得!不妨就先看一看耿恭能否頂得住匈奴人的第一波攻勢再說。。。
反正,耿恭這小子自己也跑去了北門坐鎮,又把臨時拚湊的車師人交給了自己。如果要按計劃來做,自己隨時都可以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