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服飾,屋內的這些漢軍將士,除了桌子兩側正中的耿毅、耿樂外,均是些什長、伍長之類,漢軍中的低級軍官。同時似乎又是分別以耿毅、耿樂二人為首。而至於隔壁那其餘幾間屋舍內的一眾漢軍,則大概同樣也是歸屬於耿毅、耿樂所統轄的士卒,各間屋舍內此刻的情況也是基本大同小異,用臨時製作的簡略骰子,不時引發出陣陣歡聲雷動,熱鬧非凡,士卒個個酒酣耳熱、均已是都喝得七七八八了。
“嗬嗬,算你運氣好。。。!”
麵對擺在自己麵前的銅碗與骰子,耿毅微微一笑,努力捋了捋喝得有些僵硬的舌頭,硬撐著說道:
“你先別高興地太早,就算擲出個六來,算上這一輪前幾局大家依次擲的,也不過隻是領先我們兩點而已。今天雖說是敗多勝少,可我還就不信了。。。這最後一輪,隻要我不擲出個一點來,總點數就還是我們贏!弟兄們,對不對?”
“對!”耿毅話音剛落,身後的一幹什長、伍長一同興衝衝地高聲回應道。
“來!先把最後這壇酒倒進那幾隻碗裏,隻要我耿毅擲的結果不是一點,嘿嘿,到頭來不還是要來罰你們嗎?!哈哈哈哈!”
耿毅一席話說完,站在耿毅這邊幾人原本還有些沮喪的表情,早已是紛紛為之一變,就仿佛看到了勝利一般,再次振作了士氣,忙不迭地把那最後一壇酒給一旁的幾隻大碗個個倒得是滿滿當當。反正最後八成也不是自己這方的人來喝,那又何必顧忌呢?
而耿樂身邊的幾名什長、伍長,聞聽此言,方才興奮的表情則為之一滯,同時有些擔憂地望著那一隻隻被倒滿的酒碗,好似看到了最終也難逃一劫的結果般,片刻前還高昂的士氣,頓時反而又矮了一截。。。
不過,為首的耿樂卻氣定神閑、鎮定自若地笑著回答道:
“嘿嘿,我說耿毅兄,咱還是先擲了再說這些吧。萬一真的又是個一點呢?可別忘了,今天你的運氣也是出奇的差啊。你莫不是忘了咱家大人過去曾常常念叨說的那句話嗎?孔子曰:‘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這回順利出使烏孫國,耿毅兄你可算是立了大功一件!就稱得上是‘有餘’,老天再不公平,也該在酒令上補償補償我們的‘不足’了吧?依我看,你這一輪恐怕擲的還是一點!”
“得了吧!”聽到耿樂提前前些日子自己奉自家大人耿恭之名出使烏孫國、並大獲成功的這件事。耿毅臉上不免又洋溢出幾分欣喜的表情,不過,卻依然故作謙遜地揮了揮手,口上也繼續針鋒相對地對耿樂的話進行著糾正道:“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再說了,那句話是老子說的,不是孔子。而且在這句的後麵,下一句就說了:‘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也就是說,就算我立了功,這酒也一樣要喝。。。啊,不,是罰你來喝。。。”
畢竟是舞文弄墨出身,耿毅說起這些孔子、老子之語,倒是倒背如流。但,大概是前麵幾輪輸得太慘,已被灌了多碗的耿毅,再加上新近立下出使烏孫國的功勞,為自家大人也爭了麵子,心裏頭是著實高興,此刻所飲的酒早已超出了其平時的酒量,因此腦子也是有時清醒、有時卻稀裏糊塗,不甚就有些思維不暢了。
不過,還抱有一定理智的耿毅,還是不再說些廢話,一把抓起了骰子,而後再次擲回了銅碗之中。
“滴溜溜——!”
骰子與銅碗相摩擦的獨特清脆聲音中,屋內這些什長、伍長的注意力也再次回到了酒令之上。而在眾目睽睽之下,骰子終於停了下來。隻是,留在朝上的那麵,竟穩穩當當地是個——
一點!
麵對著這個今日於耿毅手下,已一再出現的逆轉結果,耿毅手下這些什長、伍長的心理落差不免太大。忍不住頓足嗟歎之餘,也是滿臉的無奈,紛紛搖頭歎息,隻得舉起了剛剛自己親手倒得滿滿當當的酒碗,準備接受罰酒。心中充滿了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悔恨。早知還是自己來喝,就幹脆少到點兒了不是。。。唉,真他媽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