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右校王李陵率五千漢軍步卒,對戰單於八萬鐵騎的浚稽山之戰,大概,也是這樣一幅慘烈的情景吧。。。”
木朵那忍不住回憶起兒時聽族中老人關於那段往事的口述。當年,尚是漢將的李陵,僅率五千漢軍步卒被匈奴八萬鐵騎重重圍困,就是靠著以大車作為營壘,護衛的士卒列出陣勢,前排持戟和盾,後排則用弓和弩,硬生生擊退了匈奴大軍的多次圍攻。
掐指一算,距離當年那段漢匈之間金戈鐵馬的鏖戰,到今日,已然過去近二百年了。但麵前不遠處那支漢軍原地以車為陣的固守辦法,卻依然用的是上百年來傳授下來的寶貴經驗。同時,看著眼前苦苦難以打開突破口的這一場惡戰,看來,這個老辦法仍舊好用,令己方匈奴騎兵的衝擊力難以得以發揮,處處受製。也難怪,李陵在投降之後,得到了當時單於的器重與賞識,不惜將公主嫁與其為妻。
今日,麵對漢軍擺出的相似陣勢,木朵那同樣自忖,若非用投石機等重武器,再多兵力恐怕也很難在短時間內保證徹底擊破。。。
遙想當年,漢匈兩軍連戰八天八夜,單於的八萬鐵騎依然未能攻破李陵五千步卒的車陣防線,最後是直到漢軍箭矢用盡,才因寡不敵眾而被擊敗。但今日,自己卻根本不可能有足夠的時間,來耗盡這支漢軍的箭矢。縱使有這個空閑的時間,自己也不可能甘願用麾下精銳士卒的血肉之軀,去消耗掉漢軍的每一支利箭。
回想自己多少年中這一路走來,在單於帳下的地位不斷提升,絕非單單憑借的是手下這支勁旅的一腔蠻勇,更是因為每當關鍵時刻,便總能屢屢想出破敵製勝的妙計,不負單於與麾下部眾們的信賴。
而今天,想必又將是見證自己智慧與勇氣並重的關鍵一戰!
“或許,正是這般的困境,才更能一展我木朵那的卓越才華!”
默默想到這裏,木朵那終於緩緩地抬起頭,望向了天空,同時伸開了雙手,似乎像是與上天對話一般,在心中暗暗地禱念著:
“天空中匈奴人的神明與先祖們啊,請你們保佑,此番可以一戰而定、大勝而歸!凱旋之後,我木朵那定會有上百顆漢軍的首級,來感謝你們的庇佑。。。”
而短短須臾之後,剛剛默默禱告完畢的木朵那,也終於等來了一名手下的低聲彙報:
“啟稟右骨都侯大人!一切已照您的吩咐準備妥當!”
“好!”
霎時間,木朵那猛地睜開了雙眼,又頗為細心地扭頭看了下斥候隊所在山頭,旗語的回答仍然是沒有任何的發現。看來,山頭那側漢軍主力所在的方向上,依然是沒有發現任何大隊人馬的跡象。
此刻,木朵那的心頭其實多少覺得有些奇怪,照道理,自從自己率軍現身後,已耽誤了這麼長的時間,漢軍主力怎麼說也該得到消息,往這邊趕了。可是,斥候隊卻直到此刻依然沒有發現周圍一帶有任何的異動。更令人頗為費解的是,從另外一側迂回包抄、且對此地地形非常熟悉的左骨都侯脫塔拉所部,按說此刻也該早已抵達了才是。可根據山頭斥候隊的旗語,在脫塔拉所部理應出現的另一個方向上,也依然是毫無動靜。。。
木朵那甚至哭笑不得地有些懷疑:該不會是脫塔拉那家夥和漢軍合起夥兒,一起故意拿自己開涮呢吧。。。?
雙方都是左也不來、右也不來。但凡有任何一方早早出現,這場惡戰早已便分出了勝負,何須死磕到這個地步。。。?!
不過,盡管心中對自詡不凡、狗眼看人低的脫塔拉沒有什麼好感,但是憑自己對其的了解與心中的直覺,要說脫塔拉臨陣脫逃,恐怕也並非其行事風格,更不可能和漢軍勾結在一起、狼狽為奸。唯一的可能,大概就是在來的路上遇到了什麼變故,所以耽擱了約定好的會合時間。
如果說,脫塔拉遭遇的正是漢軍主力。。。?!
猛然間,木朵那打消了最後的顧慮,忍不住仰天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依照現在的形勢看,最有可能的情況便是,漢軍主力的確遇到了脫塔拉所部!之後,倒黴的脫塔拉便與漢軍主力雙雙卷入了戰鬥。而靠脫塔拉手下那同樣兩千多人的兵力,恐怕根本不是漢軍主力的對手,一旦受挫,必定轉而逃走。但與此同時,也將一向不依不饒、一追到底的漢軍主力引了開去。即便後來得到後軍糧草被襲的消息,恐怕主力大軍也早已在百裏之外、難以回援了。如此一來,倒是白白送給了自己這個獨成大功的絕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