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隻是想討好我們。
畢竟在這個團隊裏,她還沒有做出過任何貢獻。
樊英軍嘴急,用筷子夾起一團麵條塞進嘴裏,順便又喝了一口由雪水煮沸的雞湯。
其實我們帶了好幾箱飲用水,但那肉湯味太鮮太香了,如果不是因為我嫌燙,我特娘的也要捧起碗來大快朵頤。
尤其是那雞肉燉得奇爛,用筷子一夾就碎了,放在嘴裏能融化似的,眨眼功夫已被樊英軍消滅了三四塊,可這廝吃了小半碗麵後,仿佛吃得太急噎住了,臉色陡然變青,喉嚨裏咕嚕嚕連響。
我眼看著他的嘴唇哆嗦了兩下,趕緊站起來拉著李茗就往後退,隻聽“哇”的一聲,樊英軍跪在地上,頭無力垂著,時而抽搐兩下,剛吃下去的食物碎末裹著一股酸臭氣息噴出來,把那股濃鬱的肉香味都蓋了過去。
柯明小口小口吃著雞肉麵,但速度卻一點都不慢,樊英軍嘔吐的時候,他那碗麵隻剩湯底了,他一扭頭見到此情此景,臉色陡然變了變,但他還是忍住了沒吐。
“有毒,這麵有毒!”樊英軍吐完了站起來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氣,陰冷的目光又向張莉那邊瞥過去。
我心想他媽的又來了!
要是真有毒,柯明不得蹬腿歸西了?
“幹蘑菇這兩天一直在吃,能有什麼毒,你是吃得太急燙到胃了吧。”我扯著嘴角笑了笑,“柯明不是好好的麼?”
樊英軍扭頭看他一眼,又趕緊捂住肚子,“不知道!反正我這裏疼!”他說著話,兩隻眼睛胡亂瞟著,但視線的焦點最終還是落向了一個人。
捧著“光頭麵”發怔的張莉,在他的注視下臉色越來越紅,眼睛裏又要湧出淚來。
她又不是蠢蛋,當然能猜到樊英軍的意思。
“我,我沒我什麼都沒做啊。”她帶著哭腔主動解釋。
樊英軍看了看我,嘿的一聲笑了,對張莉說:“我又沒說你,心虛什麼啊。”
這種話的意思就是:我說的就是你!
張莉扁著嘴兒,眼睛眨巴著一言不發,可她終究是涉世不深的姑娘,在世故老練的樊英軍的注視下,還是沒能控製住情緒,再一次暴露了自己最脆弱的一麵。
她甩手將碗摔在雪地上,既憤怒又悲傷地抽泣著:“你這人怎麼總這樣啊,看我不順眼我走還不行嗎,憑什麼把問題都推到我身上啊,每次都冤枉我,可我什麼都沒做”
二十三歲的女大學生,對這個社會而言,其實就是一張白紙,她不懂得掩飾和抗爭,遇到委屈後隻會拚命流淚來宣泄自己的不滿,可這裏不是情感純粹的校園,也不是讓她備受嗬護的家。
這裏是被暴雪覆蓋的大興安嶺,是整個狡詐社會的縮影,她的親戚和朋友,或許會在她哭泣的第一時間向她道歉,可在成長的過程中她會明白,眼淚,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值錢的東西。
它不會一直為張莉這樣的漂亮女孩迎來理解和包容,還會像一把鋒銳的手術刀,精準無情地將她最脆弱的那一麵剖開,展現給嘲笑她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