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顆懸起來的心,終於平複下來。
不管崔景國那王八蛋此來何意,是真的幫忙還是想繼續害人,看到李茗安然無恙地睡著,未受到半點驚擾,我便姑且擱下恨意,將手機屏幕上的三個數字刪掉了。
算了,不報警了。
隻消度過今晚,看著李茗安安穩穩地睡個覺,我就心滿意足了。否則還要被帶去警局做筆錄,無法照顧躺在病床上的妻子。
為了家人,我可以變得很自私。而且當時的我,心裏總有一種奇特且堅定的想法,就是:崔景國變了。
隻要今晚沒有異常發生,那我就不會對自己的輕信產生懊悔。
明天
在我最近的生活節奏裏,每一個時辰都在發生變化,我沒必要去想明天會發生什麼。
猶記得年少時看過的一本漫畫,上麵有句台詞說:“也許今夜生死無常,但願明天會更好。”
可經曆了諸多險境的我,能活著回來看見李茗的容顏,已經是莫大的幸福,所以那句話在我這裏應改成:“隻願今夜順遂如意,哪管明天生死無常?”
我長歎口氣,坐在椅子上想要繼續敲打日記,可卻覺得身體無一處不痛,就好像抽筋抽到了神經,一陣針紮似的刺痛。
我想是跳樓梯狂追崔景國時傷到了,休息一會兒便會沒事,可是我歪著頭枕在牆壁上,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李茗的甜睡跟我的痛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也是我苦熬下去的養分。
我沒有治好她的病,至少也該有守護她熟睡的能力吧。
快到淩晨三點鍾時,我感覺自己像是躺在蒸屜上的蝦,身體熱得發燙,目光所及之處一片赤紅,仿佛隻有躬著身體才能緩解那種從內到外的痛。
就在我意識模糊卻咬牙死挺時,我聽見病床上傳來窣窣輕響,有一道窈窕曼妙的身姿走進我的視野,像是隨風搖動的一片葉子。
“莊生,莊生!”李茗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聽起來充滿了焦急和擔憂,“天,你怎麼這麼燙?發燒了嗎!醫生,醫生!”
她奪門而出,兩條大長腿飛快地消失在我的視野裏。
我頓時一驚,仿佛已忘了身上的疼痛,竟撐著椅子站起來,想要追上她,可雙腳一動,我就感覺天旋地轉,整個人撲倒在地麵上,視野裏一片模糊,耳朵像是灌了水呼嚕嚕作響,隱約有嘶喊聲傳來,穿著白大褂的男男女女,淩亂的腳步,低聲的詢問,擔架床,體溫計,針頭,吊瓶,累
幼年的諸多經曆,工地裏的離奇遭遇,讓我成為了一個愛做夢的人,在我的成長經曆中,很少有一夜無夢安睡到天亮的時候。
當我再次睜開眼時,我才終於知道,原來無夢深眠是這麼愉快的一件事。
愜意舒適,什麼都不用想,仿佛長久關機後重新啟動的大腦,一片清亮。
可是,我才在病房裏掃了一圈,就恨不得打自己兩個耳光!擺滿病房的鮮花,矮桌上的筆記本電腦,窗口旁密閉的布簾我的身下竟是李茗的病床,而她坐在牆角的椅子上睡著了!
我真該死。
就在這時候,門鎖哢噠一聲響,有人推門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