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想法在我腦海中飛快閃過時,我已經拔腳狂奔,惹得一位路過的護士厲聲嗬斥,可我不管不顧,一直跑到西側樓梯間,撞開消防門,兩步跳下一段樓梯,一口氣跳了兩層樓,終於聽見下方傳來的腳步聲,驟然淩亂起來。
我發了瘋似的在樓梯上狂奔,到後來也不在乎自己是否會抽筋,手撐著樓梯護欄,開始一段段的樓梯往下跳,腳底下砰砰作響,在密閉的樓梯間裏一陣陣地回蕩著,讓我無法再去辨聽對方的位置。
如果他打開一扇防火門,穿過走廊改乘電梯下樓,我也會毫不知情。
可是我不這樣跳,就不可能再追上他。
大約又下了十層樓左右,我終於在樓梯踏步間的縫隙處看見了他。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我還是如遭雷擊,身體僵硬了一瞬,手腳踉蹌著幾乎直接從樓梯上摔下去。
他聽見我的聲音,抬起頭望了過來。
我們兩個人隔著兩層樓四目相對。
崔景國!
他真的是崔景國!
雖然他做了偽裝,蠟黃色的臉蛋,無框眼鏡片,白大褂和藍色口罩,泛著青白的頭發,遠遠看去確實有幾分崔建城的影子,可當我盯著他的眼睛,那雙深邃且時刻充滿著危機感的眸子,讓我感到一陣不安。
他太謹慎了,已經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神經大條的崔景國。
我們不過對視了兩秒鍾,他便迅速轉身,像我一樣手撐著護欄,一段段樓梯地跳了下去。
“你別走!”
我已不在乎能否吵到病人,遭到醫護人員的斥責,隻想追上崔景國,賞他三拳兩腳再送他去警局!
這種男人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許是清衫湖旁的戰鬥所耗盡的體力,還沒有恢複過來,我又跑了幾層樓後,開始頭暈腦脹,腳下虛浮,三四次要從護欄上摔到下一層,可我仍舊不想放棄,我要追上他,我要問個清楚!
也不知下到了第幾層時,我的視野裏已經模糊了,雙腳卻機械性地踩著樓梯往下走,直到有個身影朦朦朧朧的出現在我麵前,雙手托在我的腋下。
“莊生!李茗一個人在病房裏,你還追個雞兒追,啊!?”
是崔景國的聲音。
我恨恨地抬起拳頭砸向他,卻軟綿綿地使不上力氣。
他用臉接住了這一拳,繼續說:“趕緊回去!她需要你的陪伴。”
“裝他媽什麼好人,要不是你,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現在什麼樣子你知道嗎?我求求你了,趕緊回去看一看行不?”
“我就在這跟你耗著,休想走!”
朦朧視野中,崔景國似乎正狂躁地抓著頭發,“耗耗耗你耗個毛啊,你站都站不穩了,趕緊的,老子要跑路了!”
“等著警察抓你吧,傻吊。”
“我草你大爺的,我一鬆手你就得趴在地上,真想逼我無情無義?”
“你有個雞毛的情義。”
他的嗓音突然變得十分嚴肅:“莊生,我這次冒著被逮捕的風險,其實就是為了回來治好李茗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