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陳先生津津有味品嚐美食的樣子,好像在參加一場風雅正統的酒會,圍坐餐桌的賓客都是上流社會的精英,而不是兩個神色麻木的年輕人,以及一具醜陋得讓人嘔吐的屍體。
我隻覺腸胃翻攪,似乎整個人都要抽筋了。
在一具屍體旁用餐,緬懷著與它的過往,或許唯有陳先生這種變態才能幹得出來。
待他用餐結束,太陽已斜墜入西山雲霞裏,窗外湧動著水霧一樣的赤紅。
“冒昧一問,你們為什麼想見豐盈村人?”陳先生看著我,臉上再度掛著招牌式的寬和微笑。
可對我來說,此刻這笑容裏卻藏著淬毒的箭。
隻要回答不慎,那支箭就會刺入我的心髒。
“聽說豐盈村人會一種失傳多年的神奇醫術,可以解決現代流程化醫術解決不了的問題。”
“喔?我看二位身體健康,難不成是為親戚朋友尋醫問藥來了?”
“是。我的親人。”
陳先生意味深長:“那這位親人一定很重要。”
我沒有回避他的目光:“相當重要。”
陳先生笑得更歡暢了,“我們已經陪他聊了很久,你好有什麼話單獨想對他說嗎?”
我怔了一下,馬上又醒悟過來,心髒裏跟擂鼓似的咚咚直響,撞擊著憋悶的胸膛。
“他就是”我指著那具屍體,一種複雜到難以形容的情緒包圍了我。有憤怒,絕望,憎惡,驚慌,甚至無奈。
陳先生這是要攤牌了啊。
“老東西,你他媽耍我們!”林清還是太衝動了。
我能理解他是為了我才發火的,可在人家的地盤,率先撕破臉皮實在是得不償失。
陳先生並沒有生氣,他吩咐女孩子把餐具酒杯撤走,又叫來幾個小夥子,把豐盈村人抬起來平躺在桌子上。
凸起的肉瘤、鱗片一樣破損的皮膚,還有幹癟柚子般的光頭,就在我觸手可及之處。
我忽然產生了一種非常悲觀的念頭,這或許是我所能見到的最後一個豐盈村人了。
陳先生說:“如果還沒聊夠,二位可以把他帶走,我說過,牙鎮陳家最好客,既然你們登門而來,我就會盡力滿足你們的要求,但三天之後,必須得把他還給我。”
林清不陰不陽:“徐先生怕是對‘盡力’二字有什麼誤解吧?你覺得我們會把這具屍首帶回去?幫你毀屍滅跡嗎?”
“機會,我給了。如何選擇,是你們的事。”
“臥槽!”
林清就要發飆,卻被我一把按住。
其實陳家人有點疏忽大意了,他們並沒有對我們進行搜身,也就不知道,林清在褲兜裏揣著一把高性能電擊槍。
陳家族長體形肥胖,動作遲緩,我們二人合力還放不倒他?
“我自忖禮數周到,不曾怠慢了二位,而你們卻一而再地冒犯我,”陳先生裝模做樣地長歎一聲,“很抱歉,你們將遭受到我們陳家人的懲罰。”
話音剛落,餐廳門突然被撞開,一大群男人湧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