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跟我們的談話已經結束,肯定會有人冒出來,為自己的兄弟報仇吧?
林清忽然笑了:“我倒是有一個好辦法。”
他的辦法,更像是一場冒險。
我們取出雙肩包裏的繩子,捆住彼此的腰,分開站著將繩子拉直,大約相距四米左右,再用瑞士軍刀砍一些茂盛的樹枝紮在繩子上,將藤蔓編織成粗糙的網附在背後,至此,“安全設備”便算完成了。
我們準備的過程不算長,可林間那幾道身影卻似不耐煩了,已經從藏身處走了出來,倚著樹幹一言不發地看著我們,偶有兩個人會提起步子走來,又被同伴呼喝回去。
為了遷就徐青雲的麵子,他們還是選擇在樹林裏解決掉我們,而不是在開闊明朗的地帶。
他們如此沉得住氣,肯定以為我們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吧?
林清說:“萬一摔死了,你可別怪我出損招。”
我坐在山頂邊緣,看著腳下雜草茂密的山坡,以及山澗裏那片鬱鬱蔥蔥的樹林,心髒怦怦亂跳,“我們會成功,不會死。”
“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
“我倒數,數到零就開始。”
“好。”
“十、九”
“你他媽咋不從一百開始倒數呢?急得我都要尿褲子了!”
“三二一跳!”
林清話音剛落,我便將手腳在地上一撐,身體微微彈起,再落到地麵時,後背顛起跌落,草葉在眼前嘩啦啦掃過,山風呼嘯著撲麵而來。
“臥槽,太爽了,像坐過山車一樣!”林清的叫聲在數米之外傳來,轉眼又被風從耳邊卷走。
與之同時響起的,是林間埋伏者氣急敗壞的怒罵。
我與林清有藤蔓編織的網做防護,繃直的繩子上又掛著密葉層疊的樹枝,可以在陡坡草叢中增加緩衝,另外,我們二人手裏都握著削尖了頭的粗木棍,在坡度極陡的地方,我們會同時把木棍斜插進土裏,降低下墜速度,調整我們的位置。
好在這山坡雖陡,卻沒有凸起的大塊石頭,即便有一些細小的沙礫和石子,也被大片草叢覆蓋。
速度過快時,我們就會調整距離,離得近了,繩子打彎,茂密樹枝就會堆在一起拖在後麵,減速效果顯著。
從山頂滑降到山底,我們兩人近乎緊挨著身體,繩子甩在頭頂拖著一大片樹枝,好像一頂未展開的綠色降落傘。
最後,平穩落地。
隻可惜,毫發無損是不可能的。
林清的衣服爛了,後背血淋淋的,好似被磨出了幾十道口子。我看不見自己背後的情況,但火辣辣的痛楚在提醒我,我的傷不見得比林清輕。
由於我們還依賴粗木棍去調整方向和減緩速度,即便棍子尾部綁了一截衣袖,可還是把手心也磨出了血,稍微握下拳都會感到鑽心的疼。
不過,成功脫逃的喜悅,倒顯得身體上的痛微不足道了。
我們穿出樹林,先一步抵達臥佛山正麵山腳下。發動汽車駛向三罐路,已被削平了山頭的臥佛山越來越小時,我才在後視鏡裏,看到送葬隊伍緩緩地走出了林蔭道。
“我怎麼覺得那山像一個東西噢不,準確說應該是像一個器官。”
經林清這麼一提醒,我也終於意識到,原來初見臥佛山的熟悉感,竟然源自於罐頭加工廠的那一炷巨香。
“太惡心了。”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