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裝扮的中年人徐徐走近。
他長著一張老鼠臉，身形瘦如竹竿，掃過來的目光卻溫潤柔和，像是裝滿了陽光。
他看著我們，看了很久才揮了揮手，圍著我們的人群立刻散了，沉默無聲地消失在樹林深處，隻留下幾個人遠遠地陪著。
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傷者，也主動爬起來，被同伴拖著腋下踉踉蹌蹌地走了。
“你剛才說了幾個名字，能否再重複一遍？”
我怔住了，沒明白他什麼意思。
“你們在校園裏打架，都有誰來著？”他的表情很認真，不像是譏諷我們的幼稚。
林清好似領悟到了什麼，大聲說：“崔景國！”
他眨了眨眼睛，“另外幾個呢？你們叫什麼？”
“林清，莊生，李茗，何曉偉！”林清把我們的名字都說了一遍，頗有幾分挑釁地問：“你想怎樣？”
“喔。”他長出了一口氣，溫吞吞地說：“我姓徐，是個算命的，你們可以稱呼我徐先生。”
“知道，我們就是奔你來的！”林清的表情有點不耐煩。
“噢？你們去了我家？”
“去了。”
徐先生點了點頭，“如果你們是本地人，來就來了，我們不介意你們看到了什麼，可你們是外地人，我隻能奉勸一句，‘牙鎮鬼魅橫行，凶險萬分，切勿四處遊蕩，否則撞邪殞命’。”
他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林清不管三七二十一，長跨兩步一把攥住他的衣袖，“別走，我有事問你。”
徐先生拒絕了林清，用一種讓人眼花繚亂的方式。
他的動作實在太快了，以至於我根本沒看清，林清是怎麼360旋轉然後趴在地上的。
他慢條斯理地將林清扶起來，幫他拍去滿身塵土，“年輕人，做事別太莽撞，否則你到了我這個年紀時，就會感慨成長過程中吃了太多苦頭。我說的話，你能理解嗎？”
徐先生這種拒絕方式，讓我心裏很不舒服。
“你不是算命的嗎？我們千裏迢迢找上門來，而你卻出手傷人，這麼做生意還能名聲在外，真讓我大開眼界！”
徐先生看著我笑了一笑，牙齒潔白整齊得與他的臉毫不搭配，就好像他自己的牙齒拿去修了，從別人那裏借來了一口還沒被歲月和煙草侵蝕過的好牙。
他將還沒緩過來的林清推向我，談吐儒雅：“你們兩個，不信命。”
“我信啊！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信。隻要你能給我指點迷津，我就聽從你的勸告，早早離開牙鎮！”
這時候的我。已不奢望他會幫我們揭曉秘密，隻是一種被羞辱後的倔強，以及某種莫名其妙的期待，迫使我努力去留住他。
他望著我，表情平靜，“你想算什麼？”
“算我的命，算我會不會遇見豐盈村人！”
我以為他聽到“豐盈村”三個字會有一番感慨，至少，表情上會有些許的波瀾，可我錯了，他的樣子就好像聽我說起“今天天氣很好風和日麗之類”的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