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遼陽地界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夕陽在道路盡頭,將雲霞綴染得像炸開的血。
當時的我豪情萬丈,總覺得我們兩個人有了豐盈村的經曆,再去牙鎮可保萬無一失,什麼陰謀詭計,滔天罪惡都會一眼識破。
可是沒隔多久,命運就無情地潑了我一盆冷水。
這一路上,林清始終沉著臉,緊張兮兮地盯著街道兩側,當我們要駛過一片荒無人煙的莊稼地時,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仿佛隨時會有猛獸從裏麵跳出來似的。
“你不用這麼緊張吧?這裏又不是山高皇帝遠的豐盈村!”
我笑著調侃,希望他能鎮定下來,以免遇見突發事件手忙腳亂,可是話音剛落,空氣裏突然傳來一聲炸響,好似在耳邊滾了個雷似的,伴著一陣刺耳的刹車聲,林清瘋狂地扭動著方向盤,可汽車已經失靈,打橫撞向路邊的白楊樹,在砰然悶響聲中,一切歸於平靜。
後車門整個凹陷,車窗卻神奇地沒有破碎,否則,我非得破相不可。
“爆胎了?”
我坐在後排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氣還順勻呢,林清已經拔出鑰匙跳下車,拉開另一側的後車門,漲紅著臉嘶吼:“下車!”
他的五官幾乎要皺在一起,看起來十分嚇人。
我剛拉開車門,他就扯著我的衣袖向車後方向跑,大約跑了三十幾米才停下來,推著我躲進了路邊的雜草堆中。
“怎麼了?什麼情況?”
“別出聲!注意看!”
林清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不禁讓我屏住了呼吸,胸腔裏一陣灼痛。
大約過了三十秒鍾,遠方亮起一排耀眼的獨眼燈,從那些粗糙卻有力量的轟鳴聲來判斷,那應該是幾輛摩托車。
車燈將我們的越野車照亮,幾個男孩子無視交通規則,在大馬路上繞了幾大圈,返回去直接敲碎了車玻璃。
他們一共有六個人,個個手裏提著粗長的棍子,貓著腰鑽進車裏翻找了好一會兒,直到更遠處隱隱傳來一聲炸響,他們才回到自己的機車上,在夜色風中留下十分囂張的背影。
“再等等,別急著回去,”林清按著我的肩膀,壓低嗓音說,“窮山惡水出刁民,你在這一帶開車,可要多長個心眼。”
我忙問他怎麼回事,他跟我說,這地方經常出現砸車搶錢的行為,如果沒有及時躲起來,恐怕連命都會丟掉。
“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事?”我驚奇不已。
林清冷笑一聲,“做這事的都是初中還沒畢業的半大孩子,犯罪成本相當低,隻要有人教唆,他們就以為幹這個特別威風,大不了進拘留所裏蹲一段時間,再出來時又多了個吹噓的資本。”
我這才想起他是本溪人,對這個地方應該很熟。
在草叢中趴了近十分鍾,確定對方不會返回,我們才重新回到車旁,拿出備胎換上,再出發時天已濃黑,沒有路燈的地方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隻有街道兩側的樹幹,勾勒出張牙舞爪的輪廓。
大約行了十幾公裏,滾馬道被一座小山似的沙堆截斷了,我們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