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欣欣依舊有點恍惚,“是嗎?那頭頂上那個”她說到這兒,聲音一下子啞了下去。
我抬起頭看去,隻見匍匐在穹頂處的那片巨大影子中,突然亮起了兩道橙黃色的光,那像是野貓的眼睛,凶狠,殘暴,充滿了危險的氣息,似乎隨時都能把人撕成碎片。
我隻冷冷一笑,隻用四個字做了總結:“半球銀幕。”
何曉偉沒聽懂,“什麼?”
翟欣欣卻是一怔,臉上隨即湧現出一絲釋然:“你是說圓穹電影?”
“什麼東西?”何曉偉一臉茫然。
翟欣欣替我做了解釋:“莊生的意思是,我們頭上的穹頂其實就是半球狀的大銀幕,那個黑影則是用超廣角魚眼鏡頭拍攝並播放出來的影像,它並不是真的存在。”
果然是自幼便接觸攝影器材的富家女,懂的可真不少。
“那之前出現在牆壁上的影子”翟欣欣略微沉吟了一下,便自問自答:“是投影!這坐堂裏有一處隱藏的放映室!”
我點了下頭:“聰明。”
這些詭異的場麵得到了合理的解釋,減輕了他們的恐懼感,也增強了我的威信,讓他們能夠聽從我的安排,也不算浪費時間。
可是,怎麼逃出去呢
牆壁移動的速度很快,如果帶著他們貿然爬上去,很可能不慎墜落,傷情加重。
黑暗中,那些賓客們慘叫摔倒的速度已經降下來幾分,顯然是臨時應變,組織起了像樣的抵抗。
崔建城和沙惠芳的催眠手段我是見過的,他們隻用一張張畫著暗紅色條紋的窗簾布,肯定是針對那些被催眠過的人,進行的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催眠,以此來增加坐堂裏的混亂,幫助他們成功逃離此地。
否則,我們又怎會一點都不受影響呢?
被我破壞掉的冰晶毒氣,半球銀幕和機械牆壁,以及小地痞們的臨陣倒戈,說明這座擁擠了一百多號人的坐堂之內,至少有兩股勢力在婚禮舉行之前,進行了充分的準備。
崔父和崔母恐怕是最失敗的那一方。
沙白芹能否得利,現在還看不出來。
“那些人變了。”何曉偉忽然壓低嗓音說,“變了,變得像野獸。”
“誰們?”我一頭霧水,看著他這神經兮兮的樣子,心裏有點發毛。這廝不會也中招了吧?
何曉偉說:“剛才那些特別害怕的人。他們似乎也被控製了,不再去敲砸門窗,而是向眼前黑暗掄起椅子。”
我怔了一下,這話說得有點意思啊。
向眼前的黑暗掄起椅子。
我們所處的位置,看不見潛伏於黑暗中的敵人,可他們相當於身處前線,從減小的慘叫聲和那些逐漸變大的悶響聲,足以說明,他們在跟人戰鬥。
可我怎麼一點輪廓都看不到?
“別管他們了,莊生,你快帶我們逃吧。”翟欣欣的嗓音裏流露著哀求。
我仔細回憶,消失無蹤的崔建城和沙惠芳,逃到哪兒去了呢?
“要是我們沒有傷就好了,可以順著牆壁爬到通風口裏。”何曉偉倒是不蠢,看到了惟一能夠逃生的地點,可他說的是廢話。
“莊生,你可別丟下我們啊。”翟欣欣伸出手壓著我的胸膛,“你一定要帶我們走啊,我知道你有主意的。”
我感受到她在十分曖昧地一下下地撫摸著我。
尼瑪這是暗示嗎?我能帶你們逃出去你就能讓我怎麼地啊?
可惜了,老子對有男朋友的女人毫無興趣!
何曉偉好像裝作沒看見似的,突然對移動的牆壁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我也下意識地扭頭看去,或許是女人的溫軟給了我靈感,幾乎是在我望過去的一瞬間裏,我的腦海中像是有電光劃過,之前被我忽略的問題,一下子浮了出來。
牆壁上的吸音板這麼多,其背後的機械臂密密麻麻又如何維修?
從我的專業角度進行分析,這座坐堂仍需要四麵牆壁來承起穹頂——也就是半球銀幕的重量。
如果全靠機械結構,那將在施工建設期間十分顯眼,不僅會被村民們所發現,恐怕十裏八村的人都會知道豐盈村多了一個很怪的建築。
我猜測,聖堂的設計者按照很尋常的方案蓋起了這座建築,然後又請了外地工人,在原有基礎上,進行了封閉式的裝修改造。
機械臂、可活動的吸音板、像穹頂一樣的半球銀幕,都是裝修期間安裝的。
那就說明,所有的機械臂都固定在了原有的牆體結構上。
如此一來,就必須有通道可以進入吸音板和牆壁的夾縫中,能夠修複損毀的相關設備。
那個通道,便是我們逃出生天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