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聽誰的指揮?”崔建城這聲喝問裏,竟飽含著一種讓人驚奇的期待。
既然是老狐狸了,又會有什麼原因,讓他難以掩飾自己的情緒呢?
何曉偉回答了一個名字:“沙白芹。”
坐堂裏先是死寂了片刻,而後一陣嘩然,所有人都扭過頭,看向坐於最後排的那個女人。
她正慢條斯理地塗抹著指甲油,對旁人的目光毫無興趣。
“沙白芹!”崔建城的聲音裏透著高高在上的威嚴。
“怎麼了姑父?”沙白芹輕描淡寫地抬了下眼皮,嗓音像是荷紅綠柳中的六月池塘,沾染了誘人的柔膩。
這女人相貌純情,氣質高貴,可姿態卻有著無法形容的嬌媚,要是去娛樂圈打拚,必定會成為一個禍國殃民的主兒,可現下卻做著各種不法的勾當,到底是圖錢,還是圖爽快呢?
她在廢棄小學的倉庫裏徒手解剖一條狗的畫麵,帶著極度危險的氣息撲入我的腦海。
難道,她也留了後手嗎?
“親愛的侄女,我有件事一直想不通,你說你一個名牌大學畢業生,又喜歡一些時髦的玩意兒,為什麼要回到偏僻閉塞的豐盈村?”
沙惠芳站起來,蓮步輕移,穿行過坐滿來賓的座椅區,一步步向沙白芹逼近。
每當她經過一處,便有來賓站起來,緊跟在她的身後,起初是幾個人,後來十幾個人,等到她站在沙白芹的麵前時,身後黑壓壓地站了一群人。
“我喜歡家鄉嘛,這你也要管我啊姑姑?”沙白芹依舊媚笑著,對眼前那些不懷好意的男人視若無睹。
“沒錯,我還真得管一管你了!”沙惠芳突然拍了拍手,守侯在坐堂角落的幾個人分別按下四麵牆壁上的開關。
伴隨著齒輪轉動的吱吱聲,電動窗簾緩緩降落,遮蔽了每一處光線的入口。
雨過天晴後的陽光,就這樣被蒼灰色的布料截斷。
在它們即將落地卻又有一絲光泄入房間裏時,我隱約看見,在那些厚厚的窗簾上,似乎繪著某種奇怪的圖案。
具體是什麼我還沒看清,整座教堂便在壓抑的寂靜中,陷入了絕對的黑暗。
“啊——”
幾乎是同一時間,慘叫聲便從沙白芹那個方向傳來。
可是下一秒,我猛然頓悟,那好像不是慘叫聲,而是女人在達到某種快樂的巔峰時,才會發出的嘶喊,尤其是那叫聲尾音很長,綿綿不絕。
“沙白芹!你好歹是個姑娘,別臭不要臉!”黑暗裏響起沙惠芳的嗬斥。
回應她的,是一陣軟糯到讓人骨頭發酥的笑聲。
“姑姑,你不就是想弄死我嗎?快呀,來呀,我好期待呢”
“逼我對你用強?都愣著幹什麼,還不把這臭丫頭給撕了!”
黑暗遮擋了沙惠芳的臉,也抹去了她端莊賢淑的那一麵。這一聲喊,倒像是捏著喉嚨的尖叫,聽得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可是,沙白芹的笑聲依舊未停,還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不過三兩秒鍾,還未等黑暗中蠢蠢欲動的男人們對她施以暴行,坐堂裏突然響起了一陣尖細如野貓哀啼的笑聲。
那聲音像是一根根鋒銳的針,刺進了我的每一寸肌膚裏。
我下意識地摩挲著胳膊,正詫異是哪個腦殘外放恐怖片電影,那笑聲便如滾雷似的,響徹了整座聖堂。
任何一個角落,都有笑聲傳遞出來,哪怕是我所身處的通風管道,都能聽見在身後黑暗裏不斷回蕩的尖笑聲。
媽個錘子的搞什麼飛機?
我以為是聖堂裏也安裝了隱藏式立體環繞音箱,在此刻被人為操控地播放恐怖的笑聲,可是片刻之後,黑壓壓的人群中便響起一陣陣驚叫。
“誰碰我?別碰我!草,什麼東西!”
“那是我的天!”
“崔叔,有鬼,有鬼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