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追問之下,老師傅整理了一下頭上的安全帽,笑出滿嘴黃牙:
“大學生不迷信,說出來你可別笑話人家。祖宗牌位上吊著那東西,是因為那家老少三代全都被殺了個精光,而且凶手逍遙法外,還可能回來殺掉他們家的其他親人,鄉間老方子,隻要取得每位死者生前的東西,係在塑料口袋裏吊起來,就能保親人平安。”
我回宿舍之後上網查過,那片棚戶區恰好在三年前發生過轟動全城的命案:有人拿著鋒銳的西瓜刀,潛進那戶人家裏,把一家八口人全都抹了脖子,還十分囂張地把凶器插在了破爛的門板上。
林清臉色發青:“也就是說,我們剛才去的那棟房子裏,曾經死過人,而且還死了一家子人?”
我們回首望去,倒三角狀的屋脊在樹林掩映下,隻露出淡青色的一角,以及幽深的輪廓。
“莊生,我並非想否定你的說法,可即便是偏僻的小山村,發生過此類滅門慘案,網絡上也會有相關報道,”李茗晃了下自己的手機,“我查過了,任何記錄都沒有。”
“稀裏糊塗全死了?警方沒介入?”
林清的猜測,讓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顫。
那夜裏追我進山的男人,曾說過類似“死不留屍”這樣的話。
如果豐盈村的村民真敢殺人的話,那我們豈不是時刻身處於危險之中?
“行了,別想了,我還要趕回去找崔景國興師問罪呢。那家夥看起來一本正經,結果比大學時還要齷齪呢!”
事到如今,不僅李茗,就連林清也對崔景國抱有幻想,認為那個在大學裏樂於助人的大男孩,會乖乖地等著我們去聲討他的不是。
“那邊怎麼了!?”李茗突然大叫。
與此同時,衝天而起的火光,映亮了整座烏奴村。
我扭頭看過去,隻見那座巍峨聳立,仿佛接連天地的巨大煙囪,像是浸了油一樣熊熊燃燒著,濃煙滾滾,彙聚成雲,遮住了本就黯淡的星空。
磚廠起火了?
“快去看看!”李茗率先跑過去。
大約奔行了兩百多米,嘈雜的人聲和憤怒的嚎叫交織在獵響的風中。
當我們終於趕到事發地點,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半晌無語。
那是一片由火焰彙聚而成的海洋。
紅光如血,浸染叢林,村民們奔走狂呼,一盆盆水無濟於事地潑在烈焰中,一座座廠棚在轟響聲中倒塌。
夜色下,磚廠如匍匐在山野中的黑色猛獸,於火海中屏息靜氣,冷漠而充滿威嚴地瞪視著如螻蟻般白費心機的人們。
火焰中的建築,比之遠方的夜,似乎還要濃黑幾分。
是人為縱火,還是一場意外?
僅憑這幾天的遭遇來分析,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可是我寧願相信,是天幹物燥、工人失誤導致的意外。
因為隻有這樣,才會讓我心生出一丁點的安全感。否則,事情的發展,絕對會遠超我們的想象。
磚廠被人一把火給燒了,豐盈村的村民會怎樣對待我們這些外地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