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依舊不敢相信,這張照片會是她抓拍出來的,而不是豐盈村的天空在她舉著相機的那一刻,由某種力量操控出奇特的圖案對她發出了警告!
倒三角狀的屋脊像半塌的鼻梁,兩彎半圓的青竹像笑容陰森的嘴角,幾乎要被斬斷的烏雲則像兩顆碩大的眼球!
沒錯,這些元素在她的相機裏,構成了一張碩大的臉!
在蒼白色的天空映襯下,那更像是一張死人的臉!
它通過相機,向我們發出陰冷的嘲弄,嘲弄我們的無知和不自量力。
翟欣欣的受傷,是它施加給我們的小小懲罰嗎?
“巧合,絕對是巧合。”林清臉色發白。
我馬上提議:“是不是巧合,我們順著這張照片找過去不就行了?”
他猜測沙心柔不是人而是鬼時,還有一種打了雞血般的鬥誌。可是現在,見識到照片中那一副威嚴冷漠如神明俯瞰人間般的巨大笑臉,但凡是一個心智正常的普通人,都會感受到山海撲麵而來的恐怖壓力吧?
“趁現在?”林清站在窗邊,扭頭望著一排排探出頭來的屋脊。
雖然這裏的環境都差不多,可那片依舊盤旋在西北的烏雲,卻十分醒目。
可是,隨著雲層的變換,還有竹林的拂動,那張詭異的巨大笑臉,已經不複存在。我們在遠處可以找到那片醒目的青瓦屋頂,但走到近前時,很可能會迷陷在茂密的竹林中,再也找不到那片倒三角狀的屋脊了。
豐盈村裏的諸多遭遇,可謂是顛覆了我的世界觀。
再加上那條寫著“別相信林清”的短信,讓我對前路充滿迷惘,又缺乏自信。
“還是等等李茗再去吧。”我如是說著。
林清看都沒看我,“也行,跟你搭檔太不靠譜。”
“滾!”
懸在西天的烏雲好似浮動的生命,一點點地侵蝕天空,到了下午四點鍾左右,整座豐盈村都被埋在陰影之中時,別克商務車碾過坑窪不平的柏油路,慢慢悠悠地駛向屋門外。
我踩著石板路穿過小竹林迎上去,李茗拉開車門第一個跳出來,幫何曉偉把翟欣欣扶下了車。
在那條光潔挺直的大長腿上,纏著一圈圈的白色繃帶。
“沙心柔呢?”林清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她在聖堂,”崔景國見我們迷惑不解,又說:“就是咱們村搞祭祀的地方,我也得過去了。”
“去那幹什麼?”我問。
“我們村有個特別的習俗,在舉行婚禮之前,村民們都要在聖堂裏聆聽教誨,最後由我和新娘子宣讀誓言。”崔景國打開車門,瞄了一眼翟欣欣的腿,“可能要很晚回來,你們搞得定不?”
何曉偉擺了下手,“不就一頓晚餐嗎?我給他們露一手。”
原本哭喪著臉的翟欣欣,咯的一聲笑了。
崔景國繞到後備箱,把裏麵的東西取出來放到地上,“晚上八點換藥,醫生說的。”他又瞪了我一眼,繼續說:
“你和林清把這些東西抬回家裏,裏麵有兩瓶本地酒廠的自釀酒,你們替我嚐嚐,婚禮上要做喜酒的。如果味道不正,我再讓我舅舅抓緊時間改良。”
他發動汽車,急慌慌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