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的陽光很足,磚廠又建設在開闊地上,可我卻有種身處於地底冰窟中的感覺,從腳底板躥出來的寒氣,仿佛能直逼天靈蓋去。
難道我的猜測,都要成真了嗎?
“你受傷沒?”崔景國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摸著火辣辣的脖子,才覺得每一寸皮膚都被他的指甲給抓爛了,雖然我不會歧視工地上幹苦力的工人,可還是忍不住向他的手指處瞥去一眼。
他的指甲又長又糙,裏麵還塞滿了黑泥。
“別擔心,他沒病,就是有點失控。”崔景國看出了我的擔憂,又補充了一句,“你的脖子被掐紫了而已,沒有流血。”
敢情被暴力對待的不是你唄,說得這麼輕描淡寫!
我有點驚魂未定,“他到底是什麼人?”
崔景國俯身過來,“挖掘事故的幸存者,那天他出去買煙,回來以後,工友和老鄉全都死了。”
我心頭一凜,“史源珈請的工人?”
崔景國重重地點了下頭,“我聽說,當時整條街都是烤肉般的焦糊味,小周回到院子裏,看見一片焦屍,有一小半沒有直接觸碰到高壓電的工友,還在渾身抽搐著爬向他,那種情景他沒有徹底瘋掉已經是萬幸了。畢竟其中幾個人,是跟他一起玩到大的好哥們啊。”
原來也是一個可憐人。
我對他的粗魯和瘋癲,頓時消減了幾分火氣,隻是崔景國方才那段話,又被我迅速挑揀出重點。
史源珈買的房子在東北城市裏,小周跑到那邊攬什麼活啊?而且聽崔景國這意思,當年死的那十幾個人當中,很多都是豐盈村的村民。
很顯然,這裏麵應該還有更深層次的關聯,隻是崔景國了解不多,或者說對我隱瞞了什麼。
“是他!他是魔鬼!他害死了昆子,小亮,大春”小周又開始發癲了,聽著他說出的那一個個名字,我隻感覺心裏一陣抽搐,大腦裏供氧不足。
如果史源珈所找的風水師真的是我,那麼他們的死,就跟我脫不開幹係了。
就算在法律上不能給我定罪,可我的良心卻永遠都無法安生。
“你認識他嗎?胡說八道什麼呢!”崔景國板著臉沉喝。
小周忙不迭點頭:“認得!認得!史老板帶他在院子裏參觀時,我正在修屋頂,他們說了什麼,我都記得!全都記得!”
“我說過什麼?”
“你說,西北菜地下,死屍有七,那房子不能住”
我像是被電了一下似的,腦袋裏嗡嗡作響,許多零散的碎片漸漸組合在一起,像是重圓的破鏡。
那好像是2014年發生的事情。
我當時剛畢業,還沒有參加工作,任何一點生活上的小事,都急於去表現出自己的能力和價值。
史源珈打電話給我,說他買了一棟房子,讓我幫忙去看一看。
我能看懂老宅忌諱的事情,隻有幾個同學知道,崔景國便是其中之一,史源珈作為他的好哥們,必然有所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