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處同時又有火箭射出,瞬間,二十幾座帳篷全部騰起火焰,倒映在湖水裏,暗了月色。
人聲鼎沸起來,帳篷裏有帶火的人滾出嚎叫,也有人帶著兵器衝出,喊著胡語。馬圈也起了火,驚馬四散,竟踩踏了營帳……
耿恭一揮手,帶著秦厲等虎賁八駿,拔刀衝了進去。
風廉帶著九劍侍,無聲地從另一個方向潛了進去。
匈奴使團的人基本都是戰士,著火的帳篷後衝出了二十多個披甲帶盾的武士,和耿恭他們九人對峙起來。
耿恭心裏一沉,對方怎麼披甲帶盾?深夜來襲,他們從在帳裏衝出,不說是衣冠不整,也頂多隻來得及抽出一把刀而已。“不對,中伏了!”耿恭喝了一聲,就聽見身後馬蹄聲大作,回首一看,隻見岬角的兩邊各泊著一艘大船,船上火把一一亮起,船上各藏著六十名騎兵,從兩邊踏板上奔下來,排成一列,正好把耿恭他們堵在了岬角上。
耿恭看見那九劍侍圍著風廉,在自己的右後方從草叢裏站起,露出了身形,有點迷茫地看著這陣勢。
有一騎在敵陣中走前了幾步,喝了一聲,“哪一位是班超?”
簫聲愈發悠揚清亮。
班超燈下讀簡如故。
簫聲中,二十幾名黑衣刺客,從賓館四周紛紛潛入,有的翻牆進入庭院,有點用撓鉤爬進窗戶,有的從楊樹上跳上屋頂……
進入庭院的蒙麵人,發現自己在幾排灌木、石桌凳、小水塘間竟然迷路了!怎麼也轉不出來。七八人茫然四顧,忽覺得自己四周色沉如墨,恍惚間黑暗的一切都在隨著冷風搖擺、移動……
爬上窗台的人,剛探入窗戶,不知觸動了什麼機關,被彈射出的一排鋼針打在臉上,聲都沒出就紛紛摔了下去。
落在屋頂的七八個人,剛彙在一起,發現有燭光亮起,一個少婦坐在倒塌的葡萄架上,蕩著腳,笑盈盈地說,“你們是找我嗎?”幾個刺客慢慢圍攏過來,錚地一聲,刀齊聲出鞘,宛如鐵琴迸弦。幾人同時從各角度撲來,少婦不理,用指尖挑著燭心,想讓火苗大一點。隻見空中撲來的刺客紛紛摔落下來,呆呆地看著少婦,臉上身上洇出道道血線,陡然從血線處四分五裂,變成一堆堆血肉散落在少婦四周。
少婦用燭火細照,能看見她四周隱隱布著不規則的滴血的細絲。
“小心呀,有我們花家的天蠶絲呢。”少婦的聲音旖旎。
血靜靜地流淌,在庭院,在闌幹,在台階上。
簫聲卻一直沒有斷絕,在暗夜裏顯得極優雅遼遠,升在鄯善城的上空。
齊歡帶著四個徒弟從花園裏轉出來,其中一個扛著一個黑衣人的屍體。那徒弟就著月光將屍體的蒙麵拉了下來,任誰一看,那都是一張漢人的麵孔。那徒弟在屍體上搜了搜,翻出些暗器和一個銅牌來。
“師父。”
那徒弟把銅牌遞過來,齊歡接了一看,濃眉緊鎖,嘴裏沉吟道,“不對呀……”
柳盆子遠遠跟在妙曼的仙奴身後,心裏全是吃驚。
仙奴的身法別具一格,身法猶如狸貓母豹,並不完全避忌宮裏的宮女或奴仆,但都出現在他們的視覺盲點上,仿佛對危險有天然的嗅覺。遇見似乎難以閃避的瞬間,仙奴手上的長鞭,靈動若蛇,纏住房梁或柱子,脫兔一般地蕩出去,身體就物遁形。在後麵的柳盆子看來,那根本藏不住,就是一根旗杆或石凳,但在仙奴要躲避的人的視角來看,正好全無蹤跡。
柳盆子身形飄忽,瀟灑之極,心裏卻想,這女人的輕功既沒我高,也沒我快,偏是效率奇絕,一點也不比我慢。潛行術高超的不過是兩種人:一種像自己一般的神偷大盜,一種就是刺客。那她以前究竟是幹什麼的?
兩人一前一後潛入了城堡內部,裏麵能看見一個巨大的穹頂,但房間分布在四周,高高低低猶如迷宮,真要找那世子的房間怕也是不易。
柳盆子看見仙奴隨便就闖到一個房間裏抓了個十四五歲小男孩出來,那男孩站在台階上對著上麵的路徑指指點點,比比劃劃……仙奴用手輕輕撫了撫那男孩的頭發,那男孩就……回屋了。仙奴向上張望了一下,就直奔目標而去……
柳盆子驚呆了,來“偷人”還帶這樣問路的?
柳盆子不敢造次,遠遠吊在後麵跟上,眼見著仙奴竄入到一個堂皇的門裏,心道,肯定是這裏了。在天花處接近屋門,用傘尖挑開了門縫,無聲息地將身體垂落下來。柳盆子腳還沒站定,就覺得一股衝天的殺氣鋪麵而來,感到前所未有的危險。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