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臉上依舊不動聲色,向中年男子哧笑了道,“我不過一個鄉野郎中,哪裏當得你‘特意’來這一趟?”
中年男子自然已經知道了這神醫當日在秦家府裏的遭遇,他見這神醫氣還沒消的樣子,便趕忙抬了抬手,露出袖子裏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來,‘趙神醫’這才起了身,向他道,“走吧。”
二人拐過一條巷子,來到一座精致的茶樓,那中年男子徑直領著趙廷琛上二樓進了一間雅座,這雅座是分內外兩間的,就見中年男子進了門後,向著內室輕輕的拍了兩下手,就見簾子一挑,秦家大夫人一身便裝,款款而出。
趙廷琛微微皺眉,他往後退了一步,一臉戒備,“大夫人?”
秦大夫人一改第一次見趙廷琛時的不敬,她極客氣的向趙廷琛行了個禮,“趙先生好!”
趙廷琛又向後退了兩步,眉頭皺得更緊,“想不到,竟會是大夫人親自來了,在下山野郎中,怎當得大夫人的這番紆尊降貴?”
秦大夫人自然知道這神醫在生氣前兩日的遭遇,她歉意的向趙廷琛苦笑,“那日是妾身有眼無珠,隻當先生也是三房找來裝腔作勢糊弄人的庸醫,因心中有氣,便唐突了先生,今日特意讓人尋來先生,除了有事相詢,也是為了給先生陪個不是。”
趙廷琛便見好就收,他抖了抖袍子,就道,“大夫人不必自責,不知者不為怪,那件事在下並未放在心上。”
秦大夫人就示意那中年男子取出銀子來奉上,道,“那日先生去後,妾身就一直在想先生給我婆婆診脈後,說的那兩個‘救不得’是什麼意思?妾身越想心裏越害怕,這才命人去請先生來,當麵向先生請教。”
趙廷琛的神色就凝重起來,他看了看邊上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去了門外守著。
秦夫人將趙廷琛讓進內室,命丫鬟給趙廷琛沏了熱茶,這才壓低了嗓子問,“先生的意思是不是說:我婆婆的病……其實是有人在做手腳?”
趙廷琛端起茶碗輕抿了一口,茶水一入口,他便嚐出乃是極珍貴稀少的顧渚紫茶,他暗暗感歎這秦家果然不一般,這顧渚紫茶可是專供皇家禦用的,就是他趙家輕易也得不著,不想秦家竟有。
不但有,竟還拿來待客!
放下茶碗,趙廷琛已知秦夫人的心意確實誠懇,他輕輕點頭,“是!”
“真的?”雖是心裏早已有數,秦大夫人還是騰的站起身子,驚得連嗓音都變了。
趙廷琛道,“老夫人的脈象時亂時穩,咋一把脈,隻覺得她就是年老無醫,但若時間把得長一點,就會發現她的脈象時虛時實,看似雜亂,其實很有規律,而這脈象……隻會是中了毒!”
“中毒?”秦大夫人身子又一顫,“你說……我婆婆是中了毒,她沒生病?”
趙廷琛搖頭,“想來,病是有的,但應該不至於到人事不省的地步,她如今這個樣子,確實就是中毒!”
“中毒?怎麼會是中毒?”秦大夫人重重跌坐進椅內,喃喃亂語,“不會啊,婆婆的藥都是我親自盯著人煎的,藥方我也讓人看過,都說沒問題啊?”
說到這裏,她突然一拍桌子,“難道……難道這蘇州城裏的郎中,全被那賤人給收買了?”
趙廷琛眯眼看著她,並不問她嘴裏的賤人是誰?
“先生,您既然能診斷出我婆婆是中了毒的,想必,您也一定能救得了我婆婆,對不對?”秦大夫人顯然不笨。
趙廷琛就不置可否,“救得;也救不得!”
“為什麼?”秦大夫人神情痛楚,情急道,“為什麼救得,又救不得?”
“若依我的醫術,隻要經過我的細心診治,讓秦老夫人康複是沒問題的,所以我說救得,隻是……”說到這兒,趙廷琛麵色譏諷的看向秦大夫人,“隻是秦大夫人做得了這個主嗎?”
他這話雖不客氣,秦大夫人卻並未著惱,她知道趙廷琛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秦大夫人的眉頭緊緊蹙起,她使勁兒的閉了閉眼,許久,方長長的歎出口氣來,無力的道,“妾身明白趙先生的意思!”
既是有人刻意要害老夫人,她一個在秦家說話沒人聽的人,哪裏做得了半點主,將這趙神醫接進府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