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前車之鑒(3 / 3)

田豐身處權利旋渦的中心,由於隻懂得兵法而不明白人情世故,雖然看清了袁紹反複無常的本性,卻為一種教條的東西所束縛,沒有及時離開是非之地,因此,他雖然能料到戰場上的勝負,也能料到自己的生與死,但沒有及時做出更明智的選擇,因此死於心胸狹隘的袁紹之手。如此明智之人,卻在人際關係的泥淖中找不到方向,這就是不懂得圓融變通和處世之道的典型。

這舌頭白刺了

賀若敦是北朝時期北周大將,因武功卓著而聞名,時任金州總管。但他有個缺點,就是恃才負氣。他看見同時期的將領都做了大將軍,自己功勞不小,反而沒有得到應有的獎賞,認為朝廷賞賜不公,心裏很不平衡,經常發牢騷。他的上司宇文護也是個驕傲的人,一怒之下,逼他自殺。臨死之前,他把兒子賀若弼叫到跟前對他說:“我決心要平定江南,現在不行了,你一定能繼承我的這個誌向。我因口舌之禍而遭誅殺,你要引以為戒!”說罷,乘兒子不注意,竟用錐子將兒子的舌頭刺破,弄得鮮血淋漓。以此來告誡他:今後一定要謹口慎言。

賀若弼年輕時慷慨、正直,胸有大誌,矯健勇敢,精熟騎馬射箭,能寫文章,博覽書史,在當時很有名望。在血的教訓麵前,賀若弼後來是怎麼做的呢?一方麵,他忠實地繼承了父親的遺誌,在幫助隋文帝楊堅滅亡南朝的陳朝時,立下了汗馬功勞。然而,在謹口慎言的問題上,他顯然忘記了父親當年的警戒,重複了個人和家庭的悲劇。

滅陳之後,賀若弼把他先前有關平陳的建議彙編成冊,冠以《禦授平陳七策》的名字,送給楊堅看。把自己的主意說成是皇帝的授意,從表麵上看,他還是很謙虛的。其實,從曆史記載來看,楊堅在平陳之前,曾發動大臣們建言獻計,許多人都提出了很好的意見和建議。有些建議的影響比他的要大得多。此舉顯然有沽名釣譽的意思。所以楊堅說:“你想為我揚名,我不求名。你應該自載作為家傳。”潑了他一盆冷水。

在皇帝那裏碰了釘子,他並未認真反省,還是一直認為自己的功勞在朝臣之上,常以宰相自許。後來大將楊素拜相,他仍然是將軍,更加不平衡,怨言不斷,連大將軍之職也被罷免。這麼一來,他的牢騷就更大了,君臣之間的關係進一步惡化。楊堅把他抓起來,質問他:“我用高穎、楊素為宰相,你經常口出狂言,說‘這兩個人隻配吃幹飯’,這是什麼意思呢?!”他回答:“高穎,是我的老熟人;楊素,是我的舅子。我了解他們的為人,所以才這樣說。”

如果說他瞧不起楊素還情有可原,那麼,蔑視高穎,就純屬狂妄自大。高穎是一代名相,隋朝典章製度多出其手,曆史事實表明,隋朝的興衰與高穎的存亡有著直接的關係。麵對這樣一個狂妄自大、出言不遜的人,大臣們都認為可以處死。

楊堅對他說:“你現在還可以自求活理。”他回答:“我依仗您的威靈,僅僅帶八千軍馬渡過長江,就活捉了陳後主陳叔寶,希望憑借這一功勞存活。”楊堅說:“對這一功勞,我已經格外地重賞了你,何必再說!”他此時也說不出自己還有什麼別的功勞,堅持說:“我以前已經蒙受格外重賞,現在還希望以此格外求活。”這已經是在強詞奪理了。楊堅猶豫了幾天,考慮到他確實立過大功,於是除去他的爵位降為平民。過了一年多,又恢複了他的爵位。皇上也憎惡他,不再委派他差使,但每次賜宴也給他很厚的待遇。開皇十九年,皇上到仁壽宮請王公們歡宴,下令讓賀若弼作首五言詩。他詩中的詞意充滿了憤恨和抱怨,皇上看後還是原諒了他。

因為說話不知檢點,把官位爵位全丟了,按理他應想一想父親當年的教誨了。可是此君依然我行我素。八年之後,他再一次被捕,楊堅一針見血地向他指出:“你有三太猛:嫉妒之心太猛,自以為是、看不起他人之心太猛,目無君上之心太猛。”

這的確是賀若弼的致命弱點。同僚有功他嫉妒,同僚升遷他不服。有一次,太子楊廣要他評價一下楊素、韓擒虎、史萬歲三位隋朝名將。他口無遮攔、毫不顧忌地說:“楊素是個勇猛的將領,卻不是個有謀略的將領,韓擒虎是個會戰鬥的將領,卻不是個能帶兵的將領,史萬歲是個騎兵將領,卻不是一個能統兵征戰的統帥。”

楊廣追問:“那麼誰又能稱得上是統兵征戰的統帥呢?”

賀若弼深深一拜說:“這就要看殿下您的眼光了!”言下之意是非他莫屬。他如此目中無人,既得罪了同僚,也引起了楊廣的戒心。

最要命的還是最後一點:目無君上之心太猛。早在隋文帝平定江南的戰役開始前,他就對人說:“江南倒是不難平,就怕將來出現‘飛鳥盡,良弓藏’的事情啊!”明顯地表示出對隋文帝的不信任。隋煬帝繼位後,有一年,賀若弼隨隋煬帝巡遊北方,到達榆林。隋煬帝當時特製了一座大帳篷,帳下可坐幾千人,隋煬帝召喚突厥首領啟民可汗赴宴。照理說臣子有意見可以直接向皇帝提出,而且這事本也不關賀若弼的事,但他又開始在私下裏與高穎、字文歐等品頭論足,議論隋煬帝的短長,說隋煬帝真是太奢侈了。這話一傳到隋煬帝耳裏,哪還有他的好果子吃?隋煬帝再難容他,馬上下令將其處死。

到頭來,賀若弼還是走上了他父親的老路。

其實,自被其父刺舌警戒後,一開始,賀若弼還是能夠謹記父訓的。他常以“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來告誡自己。周武帝時,有一次,上柱國烏丸軌對周武帝進言說:“太子沒有當帝王的才能,臣也曾與賀若弼談論過此事。”其實,周武帝當時也深知太子宇文贇好酒好色不成器,但次子更加無德能,別的兒子又是孩提兒童,所以一直沒有另立太子之意。武帝召見賀若弼來詢問,賀若弼知道太子的地位不可變更,怕日後給自己招來禍患,於是跪下回答道:“皇太子品德、學業一天比一天進步,臣未見他有什麼欠缺。” 武帝沉默不語。賀若弼退下後,烏丸軌責備他違背了自己的意思,賀若弼說:“君王言行不慎密持重,就要失去大臣,大臣言行不慎密持重,就要失去自身。所以我不敢輕率地進行評論。”後來,太子宇文贇即位為宣帝,烏丸軌終於被誅殺,賀若弼卻得以獲免。

可後來他追隨楊堅建立了隋朝,功勞日大,地位日隆,便將老父的臨終告誡全都拋到腦後去了。最終重蹈了其父的覆轍。

李白失意官場

李白自幼就顯出不同凡俗的氣質和才能,十歲通詩書,習劍術,研究先秦縱橫之術,有很大的政治抱負,常以呂尚、諸葛亮、張良、謝安等古代名相自比。他在詩歌上有非凡的成就,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也是可以的。

天寶初年,李白經吳簡舉薦被唐玄宗召赴長安。到了長安,又以才華風采傾倒一大批文人墨客,連賀知章這樣的大詩人也驚歎他為“謫仙”。唐玄宗在金鑾殿上召見他,與之談論時事,他當場揮筆寫出了一篇奏頌進呈,文采飛揚,字字珠璣,玄宗非常高興,當即委任他為翰林學士。得到待詔翰林這個位置,就是進入了權力中樞的最好途徑,此時的李白,既得天子賞識,又占有翰林的位置,並且名播海內,天時、地利、 人和三者俱全,要謀帝王之術,進達輔弼之位,對有政治才能的人來說,可謂易如反掌。

一些權臣很看不慣一飛衝天的李白,也嫉妒他的才華,這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高力士。

高力士當時深得唐玄宗和楊貴妃的寵信,而李白明知這一點卻大發“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的感慨,好像專與高力士過不去,竟然讓其為他研墨穿靴,在人格上侮辱他,使高力士要不報複他也不能了。

終於高力士抓住了李白的把柄。一次唐玄宗召李白做歌詞讚揚楊貴妃的美貌,李白乘醉揮筆,寫就《清平調》三首,其中說“可憐飛燕倚新妝”,“宮中誰第一,飛燕在昭陽”,總之是以 漢代美人趙飛燕來比擬楊貴妃,屬於用典,一種藝術的比擬手法。楊貴妃讀後很高興。但高力士因為怨恨李白,就雞蛋裏挑骨頭,上綱上線,故意指摘挑剔,說趙飛燕出身下賤,且穢亂宮闈,以她來比楊貴妃,暗含譏刺。楊貴妃被激怒了。後來唐玄宗有幾次要起用李白做官,都被楊貴妃作梗阻止了。失意的李白不得不浪跡江湖。

文學與政治是不同的,既想做文學家,又想做政治家很難。從古到今,能集二者於一身的往往是那些有大智慧的人。

可以說,李白隻能做一個純粹的文人。他對曆史上的一些誌存高遠、心懷叵測的野心家、陰謀家的韜晦奸術,曾經發出這樣的感慨:“大賢虎變愚不測,當年頗似尋常人。”他自己很難做到這一點。他具有豪放不羈的個性和過於清高的辦事方法,這是一個純文人的天性。也正是這種天性,使他最終未能在政壇上叱吒風雲。

在他的眼中,像高力士這樣的小人根本不配與自己為伍,正邪勢不兩立,正人君子自然應嫉惡如仇。於是他巧借酒醉之機公然在大庭廣眾之下侮辱了高力士,沒給他留絲毫的麵子,這樣做自然可以泄一時之憤,但他卻沒有想到由此而產生的嚴重後果。高力士這個小人的一個小報告,就葬送了這位“詩仙”的大好前程。

得罪一個小人而斷送了自己的功名前途,這樣做值得嗎?從政治上來說,笑到最後的還是高力士。

蘇軾升官與皇權更迭

人們熟知的北宋大文豪蘇軾,不單多才多藝,詞風豪放跌宕,他在政壇上也是罕有的人才,卻也如詞風一樣大起大落。公元1085年,蘇軾自奉召入都,不過十個月,三遷清要,不久又兼侍讀,即皇帝的老師,每入值經筵,必反複講解。一次值宿禁中,有旨召見。太皇太後與他談了幾句政務,便問道:“卿前年為何官?”

蘇軾對道:“常州團練副使。”

太皇太後又道:“今為何官?”

蘇軾道:“翰林學士。”

太皇太後道:“為何忽升此闕?”

蘇軾答道:“皆太皇太後及皇帝陛下隆恩。”

太皇太後道:“並不為此。”

蘇軾又道:“莫非有大臣推薦?”

太皇太後又複搖首。

蘇軾驚愕道:“臣雖然說不上誌行高潔,但也絕不敢通過不正當的手段謀取官職。”

太皇太後道:“這乃是皇帝遺意,皇帝每讀卿文,必稱為奇才!奇才!不過未及用卿,即便升遐了。”

蘇軾聽罷,不禁感激涕零,幾欲失聲,太皇太後也為之泣下,哲宗見他們對哭,也忍不住嗚咽起來。那些左右內侍,也不禁下淚,反覺得宮廷岑寂,良夜淒清。太皇太後見此情景,覺得不雅,遂停淚道:“這不是臨朝時候,卿可不必拘禮,且在旁坐下,我當詢問一切。”

說著,命內侍移過錦凳,令軾旁坐,蘇軾謝恩坐下。太皇太後垂詢了一番要政,蘇軾隨問隨答,頗合慈意,特賜茶一盞。蘇軾飲畢。太皇太後命令撤掉禦前金蓮燭,掌亮送蘇軾回到翰林院。

一個大臣,能受到太皇太後這般禮遇,真個是曠典隆恩,千古稀逢,這遭際也光榮極了。然而,幾年以前,蘇軾還是一個死囚犯,且險些丟掉了性命。

蘇軾不隻是一位傑出的文學家、當時文壇領袖之一,他還是當時一位極為重要的政治人物。他一生曆仕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徽宗五個皇帝,政治生涯幾起幾伏,大起大落,走過了一條十分曲折的人生道路,其根本原因,就在於這幾個皇帝都在不斷地、反反複複地否定著前任。

蘇軾是在宋仁宗時代通過科舉考試走上政治舞台的。他和他的弟弟蘇轍,以其出色的文章轟動了首都汴京。宋仁宗親自主持了最後一場考試,對蘇家兄弟大為讚賞,他曾興奮地對皇後說:“我為子孫後代留下了兩個賢宰相。”

宋英宗在位時間很短。宋神宗繼位以後,並沒有起用蘇軾做宰相。他覺得宋仁宗保守,他自己要銳意改革,因此,對仁宗留下的那些元老重臣幾乎都棄而不用,著名的司馬光便是在此時被迫離開朝廷的。宋神宗起用了一套新的班子,宰相是改革家王安石。蘇軾由於和王安石政見不同,不僅當不了宰相,連朝廷也待不住,隻好申請到外地做官。到後來,更由於遭到政敵的誣陷,被捕入獄,政敵們一心要將他置於死地,隻是由於他名聲太大,救援的人眾多,才幸免於難。

公元1085年,宋神宗病逝,年幼的宋哲宗繼位,由其祖母高老太後執政。這位太皇太後不讚成王安石變法,她一接手朝政,便迎回堅決反對變法的司馬光為宰相,將新法全部廢除。蘇軾也是在此時被召回朝廷的,他這一次回朝可算是風光極了。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內,他從一個被貶的低級官吏,而起居舍人、中書舍人、翰林學士,真正是連升三級,青雲直上。翰林學士負責代皇帝起草聖旨,是皇帝的顧問兼秘書,經常留宿內廷,權力很大,與宰相也隻是半步之差了。不久,他又被升為侍讀,屬於高級翰林。本文開篇所寫那一幕,便是這時候所發生的。

公元1093年,太皇太後病危,這個對官場有著深刻了解的老婦人,臨終前召來她所重用的一些大臣說:“我死以後,你們皇帝必然另用一批大臣,你們應該趁早抽身退去。”

果然,年輕的宋哲宗一改祖母的主張,恢複了王安石的新法,重新起用了宋神宗時的一批人,而將祖母所重用的一批人盡行貶斥。就在太皇太後死去十天以後,宋哲宗將老師蘇軾趕出朝廷,最後一直將他放逐到遙遠的海南島。

公元1100年,宋哲宗去世,宋徽宗繼位,他又對宋哲宗進行了否定,罷黜了宋哲宗時代的權臣蔡京等人,為司馬光恢複了名譽,將滯留在海南島多年的蘇軾又召回內地。蘇軾在歸途中死去。

北宋皇帝不斷相互否定,表麵上看來是由於對王安石變法的態度有所不同,其實他們也有借此來樹立自己的權威之意。如宋哲宗之恢複新法,起用宋神宗時的一批人,而將祖母所重用的一批人盡行貶斥,其實他在政治主張上並無定,隻是對祖母長期專權心懷不滿,所以以執行新法的名義,拉攏一批祖母的反對者作為自己的支持者。而這些人多是一些政治上的投機者,他們對新法、舊法並無太大的興趣,所熱衷的隻是權勢。

宋徽宗也是。在對變法的態度上,他與宋哲宗沒有什麼不同。隻不過由於宋哲宗所重用的那些人名聲太臭,而司馬光、蘇軾又太得人心,他才在組織路線上對宋哲宗加以否定,以此來迎合民心。

像蘇軾這種人,對自己的事業執著追求,不因皇權的更迭、環境的改變而改變自己的主張,所以他曆經坎坷,隻能等待幸運的降臨。

曇花一現的新政

當年範仲淹在邊關帶兵的時候,軍紀嚴明,還注意減輕邊境上百姓的負擔,北宋的防守力量加強了。西夏和北宋打了幾年仗,沒得到什麼好處,到了公元1043年,西夏國主元昊願意稱臣求和,宋朝答應每年送給西夏一批銀絹、茶葉,北宋的邊境局勢才暫時穩定下來。

範仲淹不但是個軍事家,而且是宋代著名的政治家、文學家。他是蘇州吳縣人,從小死了父親,因為家裏貧窮,母親不得不帶著他另嫁到一個姓朱的人家。範仲淹在十分艱苦的環境中成長,他住在一個廟宇裏讀書,窮得連三餐飯都吃不上,天天隻得熬點薄粥充饑,但是他仍舊刻苦自學。有時候讀書到深更半夜,實在倦得張不開眼,就用冷水潑在臉上,等倦意消失了,繼續攻讀。這樣苦讀了五六年,終於成為一個很有學問的人。

範仲淹原來在朝廷當諫官,因為看到宰相呂夷簡濫用職權,任用私人,就向宋仁宗大膽揭發。這件事觸犯了呂夷簡,呂夷簡反咬一口,說範仲淹交結朋黨,挑撥君臣關係。宋仁宗聽信呂夷簡的話,把範仲淹貶謫到南方,直到西夏戰爭發生以後,才把他調到陝西去。

範仲淹在宋夏戰爭中立下了大功,宋仁宗覺得他的確是個人才。這時候,宋王朝因為內政腐敗,加上在跟遼朝和西夏的戰爭中軍費和賠款支出浩大,財政發生恐慌。宋仁宗就把範仲淹從陝西調回京城,派他擔任副宰相。

範仲淹一回到京城,宋仁宗馬上召見,要他提出治國的方案。範仲淹知道朝廷弊病太多,要一下子都改掉不可能,準備一步一步來。但是,禁不住宋仁宗一再催促,就提出了十條改革措施,它的主要內容是:

一、對官吏一定要定期考核,按他們的政績好壞提拔或者降職;

二、嚴格限製大臣子弟靠父親的關係得官;

三、改革科舉製度;

四、慎重選擇任用地方長官。

還有幾條是提倡農桑、減輕勞役、加強軍備、嚴格法令等。

宋仁宗正在改革的興頭上,看了範仲淹的方案,立刻批準在全國推行這十條改革措施。曆史上把這次改革稱為“慶曆新政”(“慶曆”是宋仁宗的年號)。

範仲淹為了推行新政,先跟韓琦、富弼等大臣審查分派到各路(路是宋朝行政區劃的名稱)擔任監司(監察官)的人選。有一次,範仲淹在官署裏審查一份監司的名單,發現有貪贓枉法行為的人員,就提起筆來把名字勾去,準備撤換。在他旁邊的富弼看了心裏不忍,就對範仲淹說:“範公呀,你這筆一勾,可害得一家子哭鼻子呢。”

範仲淹嚴肅地說:“要不讓一家子哭,那就害得一路(路是北宋政區名稱)的百姓都要哭了。”

富弼聽了這話,心裏頓時亮堂了,佩服範仲淹的見識高明。

範仲淹的新政剛一推行,就像捅了馬蜂窩一樣。一些皇親國戚、權貴大臣、貪官汙吏,紛紛鬧了起來,散布謠言,攻擊新政。有些原來就對範仲淹不滿的大臣,天天在宋仁宗麵前說壞話,說範仲淹一些人交結朋黨,濫用職權。

宋仁宗看到反對的人多,就動搖起來。範仲淹被逼得在京城待不下去,就自動要求回到陝西防守邊境,宋仁宗就把他打發走了。

範仲淹一走,宋仁宗就下命令把新政全部廢止。

曆史上很多偉大的變革,諸如商鞅變法、北宋時期的王安石變法,到清朝末年的“戊戌變法”都以慘敗告終。參與的人雖然有皇帝的支持,但是,作為封建時代的皇帝也有他的“逆鱗”——軟處。這裏的宋仁宗本就不是個有魄力的改革者,一時頭腦發熱,急功近利,匆忙要求改革,遇到阻力後又草草收場。另一方麵,新政的失敗,說到底,還是因為謀事沒有考慮周全,得罪了看不見的勢力。所以,以商鞅和王安石,雖貴為一國之相,卻也落得“五馬分屍”“家破人亡”的下場。

獲得強權領導人的堅定支持,權衡各方麵的利害關係、講究改革的策略這兩大方麵,對於改革的成功而言,一個都不能少。

崇禎猜忌多疑自毀“長城”

公元1627年8月,明熹宗病逝,其弟朱由檢繼位,年號崇禎。與熹宗不同,朱由檢少年立大誌,一心想要恢複大明王朝昔日的輝煌。十七歲登基,便不動聲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魏忠賢及其黨羽一網打盡。當時民心為之大振,被譽為“神明自運,宗社再安”。既而又下詔,撤罷各鎮內大臣,以杜絕宦官亂政之門。在位十七年,一直是勤政理事,節儉自律,不近女色。史稱“雞鳴而起,夜分不寐,往往焦勞成疾,宮中無宴樂之事”。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立誌勤勉治國的君主,最終卻落得個國破人亡的悲慘下場。怪不得崇禎帝臨死前還說:“君非亡國之君,臣實為亡國之臣。”真是至死也沒明白,朱元璋打下來的江山,主要是壞在自己的性格猜忌多疑、不會用人這一點上。

在鏟除魏忠賢之後,明朝正處於內憂外患的特殊時期。擺在崇禎帝麵前的,也是明朝所麵對的,有三大難題須解決:內憂、外患和選才。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選才用才了。做好這一件,整治好國家,就可以不怕內憂外患了。

魏忠賢的嫉賢妒能,使明朝人才大失,相當一部分大臣先後歸附了後金。此時崇禎帝要做的應是選拔人才,委以重任。人才是選拔了,可惜不會使用人才,更別說收攬人心了。崇禎帝在位十七年,總共換了五十個大學士,十四個兵部尚書。史書上稱其:敗一戰,殺一將。除袁崇煥之外,被殺的督師或總督還有十人,殺死巡撫十一人,逼死一人。其中最突出也是損失最為慘重的,就是中了皇太極的反間計,處死袁崇煥。

明朝大將袁崇煥戍守遼東,先後大敗來犯的後金汗努爾哈赤及皇太極,取得寧遠大捷和寧錦大捷,穩定了遼東防線,鼓舞了明朝軍民抗擊後金軍的信心。後因遭閹黨魏忠賢的誣陷,罷職歸鄉。崇禎帝繼位後,起用袁崇煥為兵部尚書兼右副都禦史,督師薊、遼,兼管河北、山東的軍事防務,並賜給袁崇煥一把尚方寶劍,給予他先斬後奏的大權。

然而,崇禎帝是一個好大喜功、剛愎自用而又生性多疑的人。當袁崇煥於次年六月用尚方寶劍殺了私通敵國、為非作歹、不聽軍令的總兵毛文龍之後,崇禎帝就開始對袁崇煥產生了懷疑。

1629年10月,皇太極又率軍南犯。由於畏懼山海關、錦州一帶的袁崇煥,便繞道長城喜峰口入關,攻克遵化,直逼京師。袁崇煥聞訊,立即揮師入關,他自率幾千名騎兵,晝夜急馳,搶先趕到北京城下,正遇後金軍到,兩軍相峙,後金軍不能戰勝。

此時,魏忠賢餘黨以溫體仁為首的一夥奸臣,乘機重彈“議和通敵”的老調,製造謠言,說袁崇煥“縱亂擁兵”,與後金早有聯絡。這加劇了崇禎帝對袁崇煥的懷疑,當袁崇煥因兵馬疲勞而要求入城休息時,他斷然予以拒絕。同時,他派大學士孫承宗駐紮通州,督理所有兵馬。

皇太極獲知明朝廷中的上述情況後,便決定施行反間計。正好有兩個赴通州的傳旨的太監,中途為後金俘虜。為此,皇太極故意引兵撤退,安排將這兩宦官在軍帳中看管,看管者則是明軍降將高鴻中、鮑承先、寧先我三人。三人夜裏竊竊私語,說後金大汗昨日單獨出營同北京來的騎馬者談話很久,又說他們不願與袁崇煥兵戎相見,袁崇煥大帥與大汗已定密約。兩名太監偷聽談話之後逃跑,竟無人發覺,逃回京城,密告崇禎帝。

由於對袁崇煥疑心重重,當此危急之秋,崇禎帝竟不加思考,認定袁崇煥通敵。他馬上以召袁崇煥議事為名,把袁崇煥逮捕下獄。袁崇煥的部將祖大壽等人,為抗議朝廷逮捕主帥,自率部離京還寧遠。身陷囹圄的袁崇煥時刻以國家安危的大局為重,在崇禎帝的懇請下,親筆手書請祖大壽等全體官兵聽從朝廷命令,團結一心,堅持抗金,決不能因為他個人生死而輕舉妄動,千萬不要危害抗金大業。祖大壽等全體官兵被袁崇煥的信感動得失聲痛哭,當即揮師入關,期望能用奮勇殺敵之舉來保全他們主帥的性命。

但是,一意孤行的崇禎帝在後金軍撤離北京後,不顧廣大明軍將士的強烈呼聲,竟在1630年8月16日,以“謀叛”的罪名,將袁崇煥殘酷地殺害了。

崇禎帝製造了冤案,還自作聰明以為除了內患。天下正直者都知其冤。崇禎帝殺害袁崇煥,自毀“長城”,加速了明王朝的滅亡。無論是對“內憂”李自成的農民起義軍,還是“外患”皇太極的進攻,明皇室都沒有了有力的抵抗。李自成起義軍入北京時,太監曹化淳開門納之,崇禎帝鳴鍾召集百官,竟無一人響應入朝,最後上吊自殺於煤山。

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如果崇禎帝不是疑心重重,不斷變換任才標準;如果不是他剛愎自用,猜忌忠貞,而是對選拔的人才都能充分利用,那麼,不隻袁崇煥不會死,明朝的江山也很有可能持續下去。能夠善用人才,大度收攬人心,那麼明朝的內憂外患便會迎刃而解。崇禎帝自登基到自殺,雖然勤勉親政,但十七年中卻都沒有學會善用人才,自然無法挽回明王朝本已傾頹的命運。

反觀清皇太極,隻要是明降將,一概委以重任。袁崇煥手下部將祖大壽投降又反,反後再降,最後也未被殺,最後終老於順治十三年。看雙方對待人才的態度,反差之大,明朝的敗亡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