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誰來尋伊啊?”
“有個男人家,經常來尋伊唉。”房東太太似是存心要幫忙,再無嫌棄的表情,不過恐怕背地裏亦添了些“多事”的嫌疑,且這個“多事”多半亦是因莫名的嫉妒引發的。
杜春曉眼前一亮,忙問:“可是一個外國人?”
“不是。”房東太太皺眉搖頭,“是中國人,長得白白淨淨蠻齊整的,有點麵熟,就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謝謝儂。”杜春曉笑吟吟地將房東太太手中的水果籃拿過來,轉身便往外走,全然不顧對方錯愕的表情。
這個辰光,戲弄房東太太自然不是什麼要緊事,要緊的是要再去找一找施常雲。於是回了家來,偏巧看見夏冰與唐暉正在下五子棋,雙方勢均力敵,所以半晌才走一步,大半時間卻是麵對麵摸下巴擠眉毛,一點意思都沒有。
“唐大記者,跟我一道去看看施二少哇?”杜春曉將水果籃放在門口地上,隨手從裏頭掏出一隻蘋果便咬。
“可惜啊,施二少你是看不著了。”夏冰似乎有些幸災樂禍。
“他越獄逃跑了,如今警察都在施家大宅日夜蹲守,還將他嫂嫂朱芳華捉去審了,三天都沒放出來。”
“這麼大事兒怎麼報紙上一點消息都沒有?你們這些所謂憑良知說話的記者可是都被封了口了?”杜春曉又驚又笑,唐暉似乎也有難言之隱,隻得將大拇指放在嘴巴裏啃,竟紅了臉不回應。
“話說,你這次去見施二少,是要做什麼?”
“因畢小青又不知去向,我總覺得她和金玉仙——也就是小胡蝶的死也脫不了幹係,所以想從他那兒再探探口氣。這位少爺雖然狡猾,可經不起哄,我每次說點兒好話,他就會把事情都告訴你。”
“哼!”夏冰突然打鼻子眼裏冷笑一聲,“恐怕與畢小青失蹤有關的人該是斯蒂芬,你是要去尋他?”杜春曉登時沉下臉來,正欲發作,唐暉卻突然站起,一副要急著出門的樣子。
“吃過夜飯再走呀。”杜春曉明曉得家裏沒菜式招待,嘴上卻還是客氣了一聲。
“不必了,今朝夜裏要去吃人家的豆腐飯。”
夏冰沒敢問唐暉哪位親友去世,到底是杜春曉麵皮厚,假意從口袋裏掉出一張女祭司牌,正落在唐暉腳麵上。他遂撿起來交還,卻被她一把抓住手腕,笑道:“你也曉得我麵皮厚,本想問你身邊哪個親戚朋友過世了。偏巧牌倒告訴我了,可是去吃燕姐的豆腐飯?”
唐暉張了張口,卻什麼都沒有講,隻轉身走了。
“奇怪,他跟燕姐又沒甚交情,去吃豆腐飯作甚?”
“吃飯是假,恐怕打探消息是真。小胡蝶被殺的事體,他到底沒辦法釋懷。”她裝模作樣地長歎一聲,將牌收回袋中,眉間的一道細豎紋正暴露著她的焦慮。
“春曉,這個……”夏冰麵色窘迫道,“今朝夜飯你想吃點什麼?要不咱們去李裁縫家吃一點?他那裏燉了隻一斤重的笨雞,香氣飄到這裏幾個鍾頭了,饞得人恨不得去搶。”
“那先去自家廚房找點兒吃的,老做沒出息的事!”杜春曉橫了他一眼。
他這才結巴道:“沒……沒吃的了。小胡蝶死了,燕姐也死了,再無人給錢……”
她方想起已整整一個月沒收入了,秦亞哲給的那五百大洋,除了維持生活用度之外,大半都給了小四。於是原本受施常雲逃獄一事激起的興奮感蕩然無存,隻得拿右手食指抹了抹眉尖,道:“明兒我出趟門,很晚才回來。”
“去哪裏?”
“去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