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不如死了好,我不想活了。”大嫂說,淚水漣漣地看著鄭小玲,“你們這裏有‘敵敵畏’那樣的農藥嗎?有就給我,求你了。”
鄭小玲生氣道:“有也不會給你!你真的喝‘敵敵畏’死了,那不正好便宜了大哥?”
吃晚飯的時候,大哥一臉矛盾地坐在桌前,手上夾支煙,煙灰已經有一寸長了。雲南妹打他的手機,問他在哪裏。他告訴雲南妹說:“我在辦公室,我老婆來了。”
“好呀,”雲南妹說,“那叫你老婆一起去良友甲魚館吃甲魚吧。”
兩人上午就約好了,晚上雲南妹要給他補身體,請他吃甲魚。大哥說:“不行,我老婆已發現了我們的事。”
雲南妹說:“怎麼可能?你向她坦白了?”
“不是,”大哥說,“是她偵察到的。”
雲南妹格格格地笑了,“她是搞公安的?”
“她就是下午時我們碰見的那個駝背老頭。”
雲南妹在手機那頭大叫一聲,“媽呀?我暈。完了完了,徹底完了。”
雲南妹又噗哧一笑,然後覺得有趣地說:“虧你老婆想出得啊。那你怎麼辦?”
“你放心,我會把她打發走的。”大哥堅決地說。
大哥在芙蓉山莊也有一棟別墅,這棟別墅小一點,傍著一片竹林。大嫂坐在客廳裏,聽著竹林傳來的沙沙聲。鄭小玲坐在一旁,陪著大嫂。鄭小玲看見大哥走來,就笑容可掬地起身說:“大哥你不能對大嫂惡三惡四啊,你們不能吵不能打架,聽見嗎大哥?”
大哥說:“你以為我們還是十幾歲的孩子?不會吵鬧的。”
鄭小玲覺得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是開溜,“那我回家了。”
大嫂沒說話,低著頭,陰沉著一張痛苦得變了形的臉,烏雲在這張臉上緩緩移動,仿佛就要下雨了。大哥在另張沙發上坐下,臉上也一臉的迷霧,聲音卻很沉重,“你既然已知道我和另一個女人的事了,我想我們還是離婚好些,免得你心裏不暢快。”
“離婚?”大嫂盯著大哥,“我在家裏代替你和你弟弟當孝子,換來的就是離婚?”
大哥抽口煙說:“我會補償你的。”
“補償我?”大嫂憤慨地盯著大哥,“拿什麼補償?拿命補償我還是拿錢賠償?”
“隨便你要什麼都行。”
大嫂衝動地站起,氣憤地走到大哥麵前,氣得手都顫抖起來,她指著大哥說:“當年我跟你結婚時,你說你會愛我一輩子,現在我四十歲了,不年輕了,你嫌我老了,搞上別的女人了。你還不是老板呢喚龍!”
大哥皺著眉頭,“你不要用手指啊指的。”
大嫂很氣憤,“你鬼混都混得,我指一下你都不行?”
大哥火道:“不行。幹脆我給你五十萬,離了婚,你再找個比你小幾歲的男人。”
大嫂甩了大哥一耳光,憤怒道:“我不稀罕你的錢!我哪點對你不住?兒子整個就是我帶,你這幾年一天也沒管過。現在兒子大了,你覺得我的任務完成了,就要跟我離婚?”
大哥的手機響了,一看是雲南妹的手機號碼,沒接,他說:“你還敢打人啊?雷琳琳,你連自己姓什麼都忘記了吧?我今天不跟你吵,我現在還有事情要辦。”
大哥說著就站起身要走,大嫂叫住他:“站住。”
大哥回轉頭來,大嫂說:“你到哪裏去?”
“我去辦事。”
“我也要去。”
大哥瞪著她,“你去幹什麼?”
大嫂說:“看你怎麼辦事。”
手機又響了,還是雲南妹的手機號碼。
大嫂說:“是那個騷女人打你的手機吧?讓我跟她說幾句。”大嫂搶過大哥的手機,按了下通話鍵,對著手機大聲說:“喂,不要臉的,不要再打我老公的電話,你去死吧。”
大哥身上,那些被文化知識壓著的野蠻的籬笆,一下子彈了起來,抬手給了大嫂一耳光,瞪圓眼睛道:“你這臭女人,你怕是不想活了?”
大嫂沒想到大哥會出手打她,氣憤地把手機摔到地上,手機頓時成了好幾塊。大哥更火了,一拳把大嫂打倒了。大嫂尖聲哭道:“你打吧,鍾喚龍你有狠就把我打死!”
大哥聽她這麼說,腦海裏那些野蠻的蝦兵螃將紛紛躥上岸,舉著刀槍棍棒喊打喊殺的。大哥被那些蝦兵螃將所激勵,立即做出獰惡的樣子凶道:“你想死是吧?老子成全你!”
大嫂咒他說:“你今天不打死我,你就是豬日的。”
大哥說“好”,就衝大嫂一頓暴打,心裏想的就是要她懼怕他。“叫你來管我的事,叫你來管我的事。”大哥想起她居然裝扮成駝背老頭,氣就更大了,拳頭就更重。他火冒八丈道:“你還化裝做駝背老頭騙老子,要是在舊社會,你就跟國民黨的女特務樣。”
大嫂說:“打死我吧,打死我吧。”
大嫂是真想死。當年在衡陽師專的學府裏,她拒絕了很多追求者而把自己給鍾喚龍時,是希望將來成為一名著名詩人的老婆,現在這個當年在學校操場上對她吟頌蘇軾的“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的鍾喚龍,居然成了個暴徒,她覺得活著沒一點意思了,她決定等他打累了她就割腕自殺。“你打吧,你這是最後一次打我。”
大哥提起的腳收了回來,“怎麼呢?”
大嫂說:“我等下就死給你看。”
大哥聽她這麼說,吃了一驚,腦海裏的那些蝦兵螃將也棄下了刀槍,“你嚇我?”
大嫂扭開臉,“你隻要走出這張門,我就割腕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