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三十七分的時候宋經理跟你有過一次通話,他跟你說什麼?”陳大隊盯著三狗。
“六點三十七分?哦,宋經理問我還有包房沒有,我說有,他要我給他預備一個大一點的包房,他說他有幾個朋友要來我這裏玩。”
陳大隊看了眼記錄,又問:“七點五十五分的時候你們又有一次通話是吧?”
三狗一臉回憶的模樣,“哦,是有。他說他們還在吃飯,要我留幾個漂亮點的小姐。”
“你當時在哪裏?”陳大隊盯緊三狗說。
“我就在娛樂城。”
陳大隊想他在娛樂城?又說:“宋經理還說了什麼別的嗎?”
“我沒怎麼去記。”
“八點三刻的時候你們還有一次通話,這一次通話有多長時間?”陳大隊問。
三狗查看過手機上的通話時間記錄,“聊了幾分鍾。怎麼啦?”
“他跟你說了什麼?”
“他問我有女大學生沒有。我說有,他說他想和女大學生玩玩。”
“還有呢?”
“他跟我說他不想找雞,他隻喜歡女大學生,因為女大學生有文化。等等。”
陳大隊盯緊三狗,“你不老實。”
三狗被他盯得有點心跳,他想幸虧不是他殺的人,不然他真的立不住。正好這時有人敲門,是媽咪,高軍起身開門,三狗忙問媽咪什麼事,媽咪說:“龍總找你。”
“找我?要他等一下。”他望著陳大隊和高軍,“你們還有事嗎?”
陳大隊提高聲音厲聲道:“九點十一分的時候宋經理和你通話時說了些什麼?”
“他問我包房跟他們留了沒有。”
“就是這麼一句話?”
三狗說:“宋經理說他們現在在談點事,要晚一點來。”
“談什麼事他說了嗎?”
“沒有。他要我把小姐留在包房裏,說他十點鍾左右來。”
陳大隊掏了掏耳朵,“當時你在哪裏?”
“我在娛樂城招呼客人。”
“有人證明你在這裏嗎?”
“多的是人證明,昨天晚上來了很多朋友,我們這裏的工作人員都可以證明。”
陳大隊的目光就沒一開始那麼尖厲了,問他:“你曉得宋經理昨晚被人殺死了嗎?”
三狗看陳大隊一眼,“殺死了?”
“就是昨天晚上被人殺死了。殺死在車上。他撥的最後一個號碼,就是你的手機。”
高軍補一句:“你能保證你昨天晚上沒離開銀元娛樂城一步?”
“淩晨兩點鍾以前我沒離開,兩點鍾以後我回家睡覺了。”
陳大隊譏誚道:“很奇怪啊,有人打你的手機要來玩,卻被人殺死在車上。”
三狗因為沒殺人,就不在乎陳大隊的譏誚,說:“那你要問他,我不覺得奇怪,經常有朋友打我的手機,要我留包房和留幾個嗓音好的小姐陪他們玩。”
龍行長來了,推開門。他瞥一眼三個刑警,三個刑警穿的是便衣,龍行長以為隻是客人,就有意見道:“你媽媽的,老子就不是上帝是吧?老子找你,你就可以不理老子是吧?”
三狗忙大笑,心裏頗感謝龍行長跑來解圍。他忙起身,笑著遞芙蓉王煙給龍行長,“對不起對不起,行長有什麼指示?”
龍行長說:“我敢指示你?”
陳大隊一眼就認出了龍行長,他笑笑說:“龍行長。”
龍行長扭過頭來,覺得陳大隊很麵熟,但一時想不起陳大隊是誰,就愣愣地望著陳大隊說:“你是――”
陳大隊說:“我是刑偵隊的老陳。”
龍行長忙誇張地伸出手與陳大隊相握,握著不鬆說:“唱歌唱歌唱歌,我那裏還有幾個朋友。我呷了點酒,你不會怪我冒昧吧?”
陳大隊沒唱歌,說了幾句話就走了。三狗送他們到門口,他們上了車,消失了,三狗那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下來,仿佛一隻蘋果從樹上掉下來似的,掉得嘭地一聲,他都能清晰地聽見他那顆心落下來的聲音。他對自己說:幸虧不是我幹的,不然我立不住的。
曹老板、馬老板和王公雞是長益市這幾年起來的黑社會,早幾年是搞走私車生意,他們開的卡迪拉克和寶馬車都是走私來的黑車,牌照都是假的,後來走私不好幹了才轉幹別的。他們身上至少有兩條命案:有一個從事走私活動的人的死與他們有關;還有一個從他們手上購了輛奧迪車的老板的死與他們三人也不無關聯。隻因公安幹警沒抓到他們於現場作案的證據,就沒抓他們。至於宋經理,也在市局備了案,他十六歲時就犯過強奸婦女罪,隻因那時他尚未到判刑年齡便隻判了兩年勞教,後來他因詐騙罪又判了三年,再後來就開了東方快車酒吧。在市局的人眼裏,曹老板、馬老板、王公雞和宋經理都是人渣,人渣死了,就跟死幾條狗樣,隻是稍有驚慌,報紙上沸沸揚揚地炒了幾天,公安幹警也大量出動了幾趟,但跟著就平息了,就像一場風浪過後,就風平浪靜似的。
一個星期後,就沒多少人議論這事了。因為市刑偵隊的人對報紙上吐露,據他們分析,這是黑社會火拚。黑社會當然沒好人,既然死的是壞人,長益市的老百姓就有理由不再關心那幾個人的死因,又過了兩個星期,這事就被人擱置在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