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三十六 小小(1 / 3)

卷三 三十六 小小

劉鬆木來了,陪著李培的老婆和兒子一起來的。是三狗打劉鬆木的叩機,讓劉鬆木護送李培的老婆和兒子來。劉鬆木因搞運輸於早兩個月配了隻叩機,好便於那些需要車的人聯係他。劉鬆木的叩機配帶在腰間沒多久,上兩個星期,劉鬆木出事了。

劉鬆木的貨車撞了人。劉鬆木有了車就跟瘋子樣,常常開著車在馬路上用白水話說“做死地飆”,跟開飛機樣不顧一切。這是劉鬆木要搶生意。從白水縣火車站運煤到鐵礦廠,那段路全長有二十多公裏,而運輸是計件的,運一趟煤多少錢,少運一趟就少多少錢。這就讓劉鬆木開車的速度很快,加上縣城到鐵礦廠這條公路除了他們這十幾輛運煤或運冶煉的生鐵上火車站外,沒什麼其它車,他於是將車開得更快,經常快得像一陣狂風刮過,讓一些在路旁行走的農民嚇得半死。終於就出事了。這天路上有些濕,下了雨。下雨時劉鬆木開車還是很注意的,但另一輛跑運輸的貨車企圖超過他,這便讓生性好鬥的劉鬆木不爽,讓他加快速度往前趕。在快駛到鐵礦廠的那條公路上,有一個挑著一擔小菜準備到鐵礦廠賣的婦女,一時驚慌了,不知是進還是退好,而劉鬆木又刹不住車,於是朝那個婦女撞去,婦女的雙腿被壓斷了。現在那婦女躺在縣人民醫院,生命危險是脫離了,但那雙腿卻被鋸掉了。劉鬆木在家裏黴了一向,跑運輸所賺的錢都賠到那女人身上了。

李培在黃家鎮的家沒裝電話,三狗打劉鬆木的叩機,劉鬆木回話時,三狗告訴劉鬆木說李培被長益市的黑社會砍了,現正處在死亡線上掙紮。三狗對劉鬆木說:“你通知下小小,要她快帶兒子一起來。攔一輛的士來,你護送他們母子。的士費由我這邊付。”

劉鬆木放下電話就往李培家跑去。小小正在家裏打麻將,兩歲多的兒子坐在電視機前看電視。小小沒上班了,在家裏帶孩子,李培每個月寄八百元回家,這夠她和孩子吃繳了,於是她時常跟街上的幾個婦女打麻將。劉鬆木說:“嫂子,快快快,李培出事了。”

小小望著劉鬆木,“你說什麼?”

劉鬆木跑得急,就喘著氣說:“我也不清楚,大師兄打電話來,要我通知你快去。你準備一下,我去攔輛的士。”

劉鬆木說著就轉身衝了出來。黃家鎮的街上沒有的士,隻有一種叫做“叭叭叭”的三輪摩的,而且還是由兩輪摩托車改裝的。的士縣城裏才有。劉鬆木在街上站了氣,終於就看見了一輛的士,那的士開得很慢,是縣城來的,想順便帶個回頭客。劉鬆木攔下的士,對已牽著兒子走來的小小說:“快上車。”

劉鬆木坐到駕駛座旁,待小小和她兒子坐好後,他才對司機說:“快,快去長益市。”

的士司機說:“這麼晚了,都十點鍾了,我不去。”

劉鬆木一把揪住司機的衣領,一個碩大的拳頭就舉了起來,“你去不去?”他命令的士司機說,“我又不是不給錢,你今天不去也要去,不然老子打死你。”

司機一見他的拳頭捏得那麼緊,怕了,說:“兩百塊錢我就去?”

“快開,”劉鬆木說,又對小小說:“嫂子,不要急,也許事情沒那麼嚴重。”

小小急得哭了,“這怎麼得了啊,我旭旭還小啊。”

劉鬆木說:“沒事的,嫂子,我估計沒事的。”

的士在劉鬆木和小小說話中迅速向長益市飆來了。

劉鬆木口袋裏有一百七十塊錢,全部給了的士司機。劉鬆木領著小小和抱著李培的兒子,快步走進了三醫院的急診室,還隻是在走道上他就看見了鍾鐵龍、三狗和張兵。三個大男人看著小小和鬆木,三狗的嘴抽搐著,說話就結結巴巴:“小小,李李培已經死死死了。”

小小哇地一聲哭了,人就往地上一坐,捂著臉哭泣,“嗚嗚嗚嗚李培啊,你不能丟下我和你兒子啊嗚嗚嗚……”

鍾鐵龍的臉上遍布著淚痕,他對張兵說:“張兵你扶小小去見李培的最後一麵吧。”

張兵就過來扶起小小,邊說:“小小,事情既然如此,你就要堅強點。”

翌日中午,幾個男人坐到了吉祥酒店的包房裏。幾個男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三狗臉上有很多懊悔,他埋怨自己說:“要是我當時不解大溲,打架時我在場,李培就不可能死。”

鍾鐵龍心裏十分難受,他覺得自己沒法向李培的父母交代,他昨晚一夜失眠,腦海裏盡是他和李培從小到大的生活,有的早已忘記了的事情,也被他一點點地回憶起來了,比如兩人曾經在一農家前偷桔子的事,又比如兩人曾在學校後麵的菜地裏挖紅蘿卜吃的事等等。他看著三狗說:“你也不要太責怪自己了。”他把目光放到石小剛臉上,“小剛,我們不能不管李培的遺孀和兒子,你這兩天去市內的房地產公司看看,看有沒有兩室兩廳一類的房子,買了,簡單的裝修下,再買房好點的家具,彩電冰箱洗衣機什麼的都要買齊,給李培的老婆和兒子住。最好是離小學校近一點,便於她兒子以後上學。”

石小剛忙表態道:“沒問題。我下午就去問。”

鍾鐵龍又望著三狗說:“我決定待小小的情緒穩定下來後,讓她到銀元娛樂城收銀,她以前是鎮百貨商店的營業員。每個月給她兩千元,不能讓她們母子過緊巴巴的生活。”

石小剛很欣賞鍾鐵龍這麼做地瞥著鍾鐵龍說:“我讚成鍾鐵龍的決定。”

鍾鐵龍昨晚把這事想了個透,隻有這樣做才會有一種凝聚力,不然,誰會舍生忘死地為他賣命?隻有這樣做,石小剛、三狗和張兵才不會有後顧之憂,大家才能擰成一股力量,一起朝前走。他瞟了眼大家,從他們臉上,他看到了信賴和喜悅,就覺得他的思想是對的,這要得益於《史記》那本書,好的力量是能讓人為你赴死的。他又說:“我們一定要堅持這樣做下去,直到小馬和李培的兒女參加工作為止。都是朋友,我們要團結一致。”

三狗笑笑,看鍾鐵龍的目光就露出了欽佩,就跟屋前的筍子露出了尖角似的,“李培在九泉之下也會笑。”

鍾鐵龍喝了口啤酒,“李培死了,我覺得我最對不起蔣老師。我都不敢麵對蔣老師,我們讀小學時唱的第一首歌就是李培的媽媽蔣老師教的,就是那首《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我一直記得。李培死了,我都不知怎麼開口說。”

幾個男人一邊吃飯,一邊說著這些事。

吃過飯,大家又各忙各的了,李培的屍體仍存放在醫院的停屍間,因為得讓李培的父母見李培最後一麵,然後才好運去燒。張兵的老婆此刻正陪著李培的父母和小小的父母往長益市來。小小在銀城大酒店住著,不肯吃東西,沉迷在一片悲傷的濃霧中。

劉鬆木沒事,準備去接李培的父母。鍾鐵龍問劉鬆木:“你身上還有錢沒有?”

劉鬆木慚愧道:“沒有。”

鍾鐵龍就打開皮包,拿出兩千元,“你先拿著用。”

劉鬆木接了,鍾鐵龍說:“聽三狗說你的貨車壓了一個農村婦女?”

劉鬆木一臉煩躁和慚愧道:“我真背時,把我這一年跑運輸的錢全部貼進去了。”

鍾鐵龍笑笑,“說了要你小心,你就是毛糙。”

南區公安分局的李局長陪市局的陳大隊長來了。李局長就是與鍾鐵龍關係密切的李所長。李局長是個能見風使舵的會鑽營的能人,關局長一死,他就積極活動,跑宋局長家,跑劉副局長家,當然就跑到南區公安分局任局長了。李局長走馬上任的第一天,便陪陳大隊來調查那幾個用刀子捅死李培的人。三狗被陳大隊叫去問話了,兩個於打架時在一旁袖手旁觀的保安也被叫到陳大隊麵前描寫那幾個用刀子捅李培的人的特征。媽咪也接受了調查,媽咪說:“就是先幾天來的那幫人中的幾個。”

陳大隊問:“他們長什麼模樣?”

媽咪說:“什麼模樣,還不是社會流子模樣!他們是來吵事的。隻要把他們的主謀姓關的抓來一問,那幾個人就出來了。”

李局長說:“我們問了關偉,他說不是他的人幹的,他根本就不曉得這事。”

媽咪說:“就是他們,我至少可以肯定有兩個人和姓關的是朋友,他們曾經一起來唱過卡拉OK,是我給他們安排小姐的。”

陳大隊想這個關偉就是不聽勸,自以為是,把自己做長益市的老大看,現在弄出這麼大的事來了,看他怎麼收場!陳大隊不是那種在工作上營私舞弊的人,他的心跟明鏡似的,從不在是非問題上退讓半步,哪怕對方再有權勢。陳大隊一聽說銀元卡拉OK娛樂城發生了命案,他第一個反應就想到了關偉,關偉是什麼人他太了解了,就打了關偉的手機。關偉回答他,說他在瀏陽,他現在還在瀏陽大圍山住著,他保證這事與他無關。關偉還說:“抓人要有證據,我沒犯法你抓我那你就是濫用職權。”陳大隊回答媽咪道:“我問過關偉,關偉當天在瀏陽大圍山。他不知道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