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聖母神水
二人走出這座幽穀之後,遊目四望,隻見二人竟已置身在那天坑地縫的下方。連星大喜之下,打了一個呼哨,過不多時,隻見暮色之中,一條白影猶如追雲逐月一般向二人疾馳而來。
連星和小龍女看得分明,那白影正是那匹陪伴這連星一路南行的白駝……
那匹白駝風馳電掣一般向連星奔了過來。
連星也是大喜,迎了上前,一把抱住白駝。
那匹白駝伏下頭去,不住在連星身上挨挨擦擦,顯得甚是親熱。
連星久別重逢之下,也是心頭溫暖,抱著白駝緊緊不放。
小龍女在一邊看著這匹白駝和連星如此依戀,也是心中羨慕。
小龍女慢慢走了過去,走到那匹白駝身邊,伸出手,在白駝背上輕輕撫摸。
白駝已經見過數次小龍女,此時,已然不再陌生。靜靜的站在那裏,任由小龍女纖纖素手在脊背上摸來摸去。
良久良久,連星這才鬆開白駝,拍了拍白駝。眼光向四下一瞥,突然間,隻見十餘丈外一棵數十丈高的大鬆樹下一雙碧幽幽的眼睛正在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
連星一呆,全身凜然之下,剛欲摸出匕首禦敵,卻見那雙碧幽幽的眼睛之中全無敵意,心中又是一奇。凝神望去,看著那雙碧幽幽的眼睛,似乎頗為熟悉。連星心中忍不住一動,口中低呼一聲:“黑子。”
連星一語甫發,那雙碧幽幽的眼睛募地一亮,跟著便見一條黑影從那鬆樹之後騰空而起,向連星這裏躍了過來。
連星哈的一聲,心中又是驚喜連連,原來那黑影竟然是那條跟隨自己下這天坑地縫的屍獒。
連星本以為這屍獒已經在這天坑地縫之中遇害,想不到這屍獒竟而自己從那險象環生的深穀之中跑了出來。
連星真是喜不自勝。
那條屍獒轉瞬間撲到連星跟前,連星蹲下身子,摸了摸那屍獒的頭顱。
屍獒張開口來,忽地噴出一口白氣。
一股惡臭隨即在空中彌漫開來。
連星卻絲毫不以為仵。
小龍女奇道:“這位大哥,這又是什麼物事?”
連星心裏一酸,心道:“想不到龍兒,竟然連這屍獒都不認識了,這條屍獒,和這匹白駝也曾跟隨自己和龍兒多日,今日來到麵前,龍兒卻還篤自不識,看來這孟婆湯真的讓龍兒忘了自己和她所發生的一切了。”
連星看著小龍女的一雙清澄秀目,低低道:“龍兒,這是屍獒。很乖的,不信,你摸摸看。”
小龍女心中好奇,聞言點了點頭,慢慢低下身去,伸出一隻柔若無骨的素手,輕輕在屍獒的頭頂摸了摸。
那隻屍獒渾不在意。
似乎心中還在奇怪,為何這小龍女今日對自己如此溫柔。
小龍女見屍獒身軀龐大,體相駭人,想不到性格卻如此溫順,心中喜歡,忍不住又摸了兩下。
那隻屍獒忽地抬起頭來,伸出舌頭,在小龍女的掌心舔了舔。
小龍女隻覺自己的掌心又麻又癢。急忙縮回手去。
再次抬起頭看向那隻屍獒之時,那隻屍獒卻似乎滿臉無辜的看著自己。
小龍女回頭向連星望去,卻見連星正自滿臉微笑望著自己。
一張英俊的臉上柔情無限。
小龍女臉上一紅,心中微微一動,——這個眉目如畫的少年為何看著自己的時候如此深情款款?竟似自己是他多年不見,再次相逢的戀人一般?
一想到戀人兩字,小龍女的臉上隨即火辣辣的燃燒起來。一顆心也是砰砰亂跳。她不明白自己對著這個初次見麵的年輕人為何心頭鹿撞,情難自己?
小龍女低下頭,不敢再看連星的臉孔,她似乎害怕看到連星如此深情款款的望向自己。畢竟自己和他隻是初次見麵的陌生人。
自己連他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
一想到名字,小龍女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這個眉目如畫的年輕人為何知道自己姓龍?
自己的爺爺為何要置他於死地?難道這年輕人和自己的爺爺之間有著莫大的仇恨不成?
小龍女心中一陣紛亂……
連星見小龍女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似乎心中心事如潮湧一般紛至遝來。
心道:“難道她想起了一些事情?”
片刻之後,隻見小龍女的臉上紅潮漸漸褪去,跟著小龍女慢慢抬起頭來,對連星柔聲道:“這位大哥,咱們既然已經脫離危險,就不勞煩大哥了。咱們,咱們就此告辭吧。”言語之間似乎不忍措辭。
連星心頭一震,這小龍女要離自己而去,自己心頭為何猶如刀割的一般?
連星瞳孔慢慢收縮,過了一陣,這才澀聲道:“龍兒,我,我送你一程……”
連星本欲挽留,誰知話到嘴邊,卻變成送你一程,心中不禁大是懊悔。
小龍女低下頭,輕聲道:“不用了,這位大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異日有緣還會再見的。”
連星喉間哽咽,再也說不出話來。
小龍女不聞連星說話,忍不住抬起頭來,看了看連星。
隻見連星一雙眼睛望著自己,眼神中似乎滿是痛苦,不舍之意。戀戀之情,溢於言表。
小龍女心中一動,急忙低下頭去,再也不敢去看連星的眼睛,低聲道:“這位大哥,我走了。”說罷,轉過身去,沿著山間小路,慢慢向山下走去。
連星此時方寸已亂,隻能眼睜睜看著小龍女一步一步離自己而去。
連星眼中看出去,都是白茫茫一片,眼淚再也止不住流了下來。
連星心裏在大聲喊著:“小龍女啊小龍女,你為什麼不回轉頭來?你為什麼不回轉頭來?“
那匹白駝望著小龍女纖瘦的身影漸漸遠去,也是忍不住抬起頭來,向著空中呼嚕一聲長吼,似乎也不明白這位昔日的女主人為什麼絕然而去,竟然不回轉頭來看上一眼。
……
小龍女向下沿著石階一步一步走去,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一聲駱駝的吼聲,心中一動,那駱駝的吼聲之中竟似也有說不盡的不舍之意。
小龍女頗為奇怪,這匹駱駝似乎跟自己也是頗為熟悉。難道自己過去曾經見過它嗎?
小龍女一念既過,隨即不再思索,心道:“自己還是趕路要緊,眼看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再遲得片刻,待到暮色蒼茫,那就隻有在這荒山野嶺之中露宿了。“當即加快腳步,向山下走去。
小龍女正行之間,忽聽身後一陣異響,跟著便有一物從身後數十丈外疾馳而來。
小龍女一驚之下,急忙回頭,隻見暮色之中,那隻屍獒從高處疾奔而來。
這屍獒奔馳之速,有如閃電一般,頃刻間便即奔到小龍女的跟前。
小龍女一呆,停下腳步,隻見那隻屍獒奔到小龍女跟前,一口叼住小龍女的褲腳!
那隻屍獒叼住小龍女的褲腳之後,不住往後拖去,似乎是不願小龍女前行。
小龍女頗為好奇,微微皺起眉頭,心道:“難道這隻屍獒是想留住自己?“一抬頭間,隻見連星也已順著石階慢慢走了下來。
連星的眼中神色頗為古怪。
小龍女心中微微慌亂。不敢看連星的眼睛。
那條屍獒看到連星前來,也鬆開小龍女的褲腳。
連星目光望著小龍女,心中也是碰碰而跳。
小龍女隻覺得四周的空氣都有些異樣起來。站在這個初次見麵的年輕人麵前,自己竟然有些微微的緊張。
二人正自滿腹心事之時,突聽下麵山道上傳來一陣腳步聲。
隻聽腳步聲雜遝,似乎來的不止一人。
連星眼見暮色四合,這些襯著暮色前來的人不知是友是敵。當即拉住小龍女的手腕,牽著那隻白駱駝,退到一邊的鬆樹背後。隱起身形。
那條屍獒也跟隨二人躲到一邊,從鬆樹背後探出一顆碩大的頭顱,頭顱上兩隻碧幽幽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前方,似乎隨時都要出擊。
小龍女一隻右手被連星握在手中,心頭鹿撞。過了片刻,見連星一無動靜,隨即抬起頭來,借著淡淡的月色望向連星。隻見連星的一張臉龐在融融的月色之下更形俊朗迷人。
鼻如懸膽,眼似寒星,兩條劍眉斜飛入鬢,整張臉就像童話中的王子一般。
隻不過這一張臉上卻有著一絲淡淡的憂鬱。
那份憂鬱似乎與生俱來。
小龍女不禁看得癡了。
連星卻全身灌注在那前來的腳步聲之上。
腳步聲越來越近,聽聲音來的一共三人。這三人腳步都甚是輕捷靈動,其中二人落地時更是隻發出簌簌輕響。顯是身有武功之輩。倘若連星不是練過這諦聽之術,也聽不得如此分明。
隻聽那三人沿著這山中石徑一步步走了上來。走到離連星,小龍女二人身前十來丈之時,其中一人開口道:“我說大魁,你確定就是這裏?”
連星聽這人聲音似乎在那裏聽過一般。
心中一動,更加凝神傾聽。
隻聽另外一個粗豪的聲音道:“不錯,我已經問過四五個當地的山民了,就是這裏。”
這個聲音卻是連星再也熟悉不過的了。
這個聲音正是大魁。那個跟他從小玩到大的大魁。
隻聽大魁大聲道:“咱們向上走,走到頭,我就不信找不到連星。”
另一個聲音道:“就是啊,我一定要找到我師傅。我知道師傅不會死的。”
這個說話古裏古怪的聲音卻是傑克遜。
那大魁轉過頭來,向著那傑克遜大聲道:“呸呸呸呸,說的那裏的喪氣話來?連星是誰啊,他怎麼會死?我們說過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們是兄弟,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知道嗎?”
大魁的一番話將傑克遜說得啞口無言。
小龍女和連星躲在樹後,聽著這三人對答,心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大魁和傑克遜的聲音自己似乎在那裏聽過一般。心中頗為奇怪。跟著突然間自己右手一陣顫抖,卻原來連星握住自己的手不住抖動。
小龍女心中好奇,抬起頭來,望向連星,隻見連星臉上肌肉抽搐,瞳孔之中慢慢縮了起來。似乎神情頗為激動。
就在這時,那三人已經走到三人近前。
大魁眼尖,一眼就看見那鬆樹後麵白駝露出的半隻腳掌,心中一凜,一伸手,攔住身後二人,沉聲道:“大家小心些。你們看那是什麼?”
傑克遜和另外一個男子一起順著大魁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三人都是緊緊盯著那棵鬆樹。
隻見那棵鬆樹甚是高大,夜色之中倒也看不清究竟有多高。融融月色之下,隻見那可鬆樹之後似乎藏著什麼物事。
大魁眼珠一轉,向著那大樹大聲喝道:“你奶奶的,是誰躲在那鬆樹後麵,有膽量的給老子出來。咱爺們真刀真槍的幹上一場。”
那鬆樹後麵好像動了一下,而後就見一男一女從那鬆樹後麵緩步走了出來。
月色之下,隻見那男子眉目如畫,兩隻眼睛就好像天上的寒星一般熠熠生輝。
那個少女身穿白衣,清麗不可方物。一走出來,這三人都是看得兩眼發直。
那個男子向著三人微微一笑。
大魁愣了一下,突然間似乎猛然醒悟,整個身子跳了起來,一把抱住那個男子,大聲道:“連星,連星,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從鬆樹後麵走出來的正是連星和小龍女。
連星看見大魁真情流露,喜不自勝,心中一陣感動,忍不住眼眶又微微濕潤,低聲道:“是我,大魁,我是連星。”
跟著反臂緊緊抱住大魁。
兩個人都是熱淚滾滾而落。
久別重逢,經曆一番生死之後,連星更加覺得這友情的可貴。
什麼叫兄弟?就是不管你是生是死,你的兄弟總在那裏堅信一定可以找到你。
小龍女的眼眶也悄然潤濕。
這男人間的情義她似乎還是第一次見到。
那傑克遜也是大步走了上來,一把抱住二人,大聲道:“師傅,我也好想你,還有師娘。”
大魁和連星聽了傑克遜的話,都是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三人鬆了開來。
大魁笑著對傑克遜道:“我看你還是想念你師娘的多吧?”大魁知道小龍女不喜玩笑,是以這一番話是低聲對傑克遜說到的。
傑克遜嘿嘿一笑,道:“師傅,師娘我都想。”說著,走到連星跟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大聲道:“師傅安好?。”
連星笑道:“你也安好。”
傑克遜點了點頭,又走到小龍女跟前,大聲道:“師娘安好?”
小龍女猝不及防,竟然被傑克遜嚇了一跳。繼而聽傑克遜喊自己師娘,一張臉更是羞的跟一塊紅布相仿。
連星見小龍女羞不可抑,急忙走了過來,對傑克遜道:“乖徒兒,不可造次。”
傑克遜見小龍女和自己上次相見時大不一樣,心中奇怪。也就住口不說。
大魁也在一旁感覺到這小龍女和上次相見大有不同,至於那裏不一樣,卻又是說不出來。
連星見大魁和傑克遜都是麵有疑惑,心中卻知道這裏不是詳說之地,於是對二人道:“咱們等到了外麵再和你們二位詳談。”
大魁和傑克遜雖然都是滿腹疑雲,但聽連星如此說,也隻有等下山以後再說了。
當下連星又和那跟隨大魁,傑克遜二人前來的王天虎稍事寒暄。
一番寒暄之後,連星和大魁將那司馬大哥抱上白駝,然後,五人慢慢向山下走去。
走到夜半三更時分,五人終於走出了這群山懷抱的天坑地縫,來到山腳下的一個小小的客棧之內。
連星問過店家,隻有一間客房。
連星和眾人商議之後,覺得現在司馬大哥傷勢未愈,急需靜養。當下將司馬大哥安排在那上房之中。
其餘五人,連星,大魁,傑克遜,王天虎,小龍女五人來到這客棧的大堂之上,圍爐而坐。
大堂正中,點著的這一爐火焰,燒得正旺。東南角一個渾身打滿補丁的男子抱頭而睡。
那男子看上去歲數並不太大,蜷縮著身子,身上衣飾敝舊,看上去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洗了。光著一雙赤腳,腳上灰漬斑斑。看上去便像一個混跡街頭賣苦力的車夫一般。
除他之外,這大堂之中更無旁人。
小龍女看了一眼,急忙扭過頭去。
小龍女本性雅潔,最看不得這服飾汙穢之人了。
連星和大魁卻仔仔細細的打量了那男子一眼。而後,二人相顧而視,心中俱道:“曾聽師傅講起過,行走江湖之時,最忌諱五種人,那五種人?車船店腳牙。還有一句話說的就是,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這車就是車夫,專一在街頭為人挑貨,販賣苦力,以掙得一點微薄收入。
這船,便是船夫,也是苦哈哈的買賣,在大江大浪裏混碗飯吃,實屬不易。
這店,便是店小二,店家。迎接南來北往的客商。
這腳便是腳夫,和車夫相若,也是窮苦人的買賣。
這牙便是牙婆,專門去那大戶人家,穿堂入舍,做些沒臉沒皮的事情。
多少善男信女都著了她的道。
這車船店腳牙,雖然都是小本生意,但是往往裏麵多了一些坑蒙拐騙之徒,招搖撞騙之輩,以致弄得人心惶惶,把這本來的良善之名也糟蹋光了。
連星和大魁看著這個蜷縮在角落裏的車夫,心中不由得留了個心眼,心道:“咱們這幾人雖然都是久經戰陣,久曆江湖,但是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是小心為妙。
連星當即走到西北角的靠窗的一個桌子前麵,探頭向外麵張了張,確信沒有人,四人這才坐下。
這張桌子雖然離那火爐遠了一些,但是說話方便,不致泄露。
連星見小龍女有些睡眼惺忪,忍不住低聲道:“龍兒,你在這裏先伏在桌子上歇一會。”
小龍女經過這數日來的四處奔走,早已經疲憊不堪,隻是一直強撐著而已。這時實在感覺困頓不已,遂向其餘二人點了點頭,伏在桌子之上小睡一會。
片刻之後,連星再看小龍女的時候,便見小龍女已經悄然睡熟。
連星生恐中宵風寒露重,隨即從大魁隨身帶的包裹之中取出一件外衣,披在小龍女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