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霧中之後, 林蘇白眼前一花,便發現前方有黑影襲來。他正要躲閃,身體卻自動動了起來,湛黑的劍刃一下子割開了那人的脖子,鮮血噴湧。
尚未反應過來,他身周湧現了光壁,把兩把砍在背上的刀擋住,身一傳,劍飛舞, 地上又滾落了兩顆頭顱,牛角、馬頭。
不對勁。林蘇白心想。他看向手中的劍,所到之處, 白霧退卻,無人能擋。他做不到, 除非……
“祈淵上神!我等來助你了!”
“殺!”他口中吐出一字,千鈞煞氣如利劍而發, 瞬間刺穿了一個魔物的額頭。
“殺!殺!殺!”
“殺了這幫魔物!”
“滅了你們這些亂神!”
果然。林蘇白看著“自己”不停地揮舞著長劍,如同割草一般。他又夢到了祈淵,或者他再次代入了祈淵。
一定是跟問淵有關,跟這虛無之地有關。他獲得問淵之前,從未夢到過這些, 但又要如何解釋他那枚伴生的黑石能夠嵌入問淵,讓這把古劍煥然一新呢?
林蘇白有些頭疼。他不知道這揮劍之人,到底是他本人被控了心神, 還是他隻是意識被帶到了這裏,但身體還在虛無之地中。第四界是鬼族衍生地,時刻會有鬼族出沒,他又是孤身一人,萬一身體遇到了什麼,他就此醒不過來,該有多冤啊!
但他該如何醒過來呢?該不會又要等出現什麼意外吧?他依稀推斷出祈淵應該是在之後的白光的爆破中受了重傷。若是他隨著原來的步伐“死”在了這裏,會對他本身有影響嗎?
“遭了!”突然,整個空間仿佛扭曲了一般,一股力量朝他壓縮而來,林蘇白渾身一震。他知道這感覺不屬於他,應該是來自祈淵的。下一刻,白光燒灼而來,他下意識合上了眼,但祈淵睜著,舉起劍試圖朝那光劈去。
白光被劈開了一段,又重新聚攏。疼痛襲來,雙眼仿佛被針捅破了一般,身體則像被巨錘反複重砸,痛得支離破碎。林蘇白暗罵了一句,咬著唇瓣死死忍耐。不知過了多久,他清醒過來,眼前宛如覆了一片血簾。
“我們在此地作戰,神魔之力反複對撞,沒想到……竟被人利用了衝擊之力反向加於我們。”祈淵吐了一口血,用問淵撐著半跪在地上。從他模糊的視線中,能隱約分辨出地上的殘肢碎片。
林蘇白愣了愣,腦中散開的線索仿佛在這一句話後被扯開了麵紗,通通串聯起來。萬年前,神魔多次交戰,卻不料虛無之地被人提前設下陷阱,能夠吸收交戰溢散的神魔之力,然後再被一舉引發,反噬場中的神魔。
此等力量不是一兩招可比,而是鏖戰已久的力量繼續,強大如戰神祈淵也被轟打得毫無反抗之力。而布局之人……林蘇白已在幻夢中見過之後的場景,該是離照、莫白等人合謀。這幾人自稱是神魔混血,卻與神魔二族似有什麼深仇大恨。
林蘇白一晃神,眼前的情形已閃到莫白舉劍,朝他砍來。林蘇白不想坐以待斃,他努力嚐試能否調動身體反抗,卻不料用力過猛,他從左側摔飛了出去。
祈淵還在原地,脫離的是他!
林蘇白立刻站起,至此刻他已能肯定是自己的意識再次被引來這幻夢中,觀看這段曆史。而且是祈淵借問淵引他而來。
他看向場中半跪在地上,強撐著不倒的青年,渾身沐血,無一分完好。原來祈淵傷得那般重,怪不得他附在他身上之時,半點反抗之力都沒有人,隻能任由屠刀砍下。
對了!救了祈淵的那白影!
林蘇白反應過來,要朝祈淵而去,畫麵卻再度一換,眼前什麼都沒了,白霧再度籠罩大地。
他轉過身,祈淵的身影慢慢從迷霧中走出,身上無傷,白衣翩翩,清冷的眉眼像極了初春的涼風。他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
林蘇白探向了腰側,問淵消失了,又突然出現在祈淵身上,更長也更穩,幽光湛湛。
問淵果真是祈淵的佩劍。林蘇白歎了口氣,主動開口:“你讓我看到這些,是想讓我做什麼?”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祈淵看著他,“我,上神祈淵,生而負詛咒,隻能以殺止殺,因征戰多處,又獲封戰神之名。後天命落定,神魔有一死劫,始於鬼族,而我可能是那化解之機其一。”
“鬼族?”林蘇白訝然。這麼說來離照、莫白幾人都是鬼族。若他們存活至今,他此次在虛無之地中豈不可能要麵臨萬年前的老怪物?
“確切來說,於你們而言,應該是‘古鬼族’。”祈淵道,“古鬼族乃神魔混血。至你們今日沒有神魔,也就不會再誕生混血。”
“好了,說回我們方才的話,你若想早點回去就別打岔。”祈淵麵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神魔皆認為解決了鬼族之禍,便能逃開死劫。於是不僅各自圍剿,還短暫合作過幾次,意圖把鬼族全部掃清。怎知卻引發了鬼族複仇,利用神魔交戰時溢出的力量反殺,也就是你看到的那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