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了兩個後，她才反應過來，木訥地抬頭看向林蘇白，手還緊拽著包子不放。
林蘇白卻不知何時背轉過身來，看著街上人來人往，麵色淡然。
“東邊的茶樓不錯。”
“啊？啊……”
林蘇白已經動身了。金鈴兒看著紙包中的包子。肉包子啊，她好久沒吃過了，肉的味道，正常的肉啊……肉……胸腔中突然翻江倒海，她下意識幹嘔。她覺得自己要瘋了，想撕扯著頭發在地上打滾，但實際上卻是把包子小心翼翼地收好，呆滯地跟在林蘇白身後。
到了茶樓，金鈴兒堅持選了臨街的位置，側頭便能把鬧市收入眼底。林蘇白坐在了她對座。
從選茶到茶點，金鈴兒全程沉默不語，似是方才恐懼驚駭的並非是她，搶包子撲食的並非是她。同樣地，那個高高在上，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城主嫡女也不再是她。
林蘇白等了一陣子，主動開口：“這次出來，我是有話想對你說。”
“少澤哥哥。”金鈴兒抬頭看著他，目光懵懂如稚兒。
若是一般人看了，或許會心疼，但林蘇白不會。金鈴兒來之前，他這番話已經在心底裏演練過無數次：“我不是蘇少澤。我隻是頂替了他的身份的半妖，逃難至鬱藍之時，故意昏倒被你撿回。”
“怎麼會呢？你不是少澤哥哥，你為何會跟他長得一樣？”金鈴兒很是抗拒，搖頭的幅度像是能把脖子甩下。
“因為你自始至終見到的都是我，而不是蘇少澤。蘇少澤在埠錦城被破之時已是身亡。”知道金鈴兒可能有些不對勁，林蘇白盡量放緩了語速對她解釋。
“你騙我，你明明就是少澤哥哥！”她英俊的少年郎，會帶她走出絕境的英雄。他的到來就是為了她的！
金鈴兒突然站起來，杏眼睜得很大，過來要拉他：“少澤哥哥，我們私奔吧！”
四年前，有人跟他說過同樣的話，也是她。
即便時過境遷，答複也不會改變。
“金小姐。”林蘇白麵無表情。他是看出金鈴兒定是經曆過了什麼，但沒有人有義務要對另一個人的人生負責，尤其是他和她。
“少澤哥哥，我隻有你了。”金鈴兒抓著自己的手臂拉扯，跌坐在地上。
林蘇白要扶她，金鈴兒卻躲開他的手，瑟縮著爬到了牆角，雙眼已失了焦距。
控製不住了，她全身都在哆嗦。
她以為自己是在尖叫，但她沒有。
阿弟啊阿弟。
被灰絲抽魂的金晟，跟在她身邊蒼白如鬼、行屍走肉的阿弟……別跟著她！每次回頭都能看到他，每個不眠夜他都聳立在她床頭！
阿弟啊阿弟，不是阿姐不想救你……救不了啊，她不想死……為什麼你死了還不放過她？
離她遠點！遠點！你都死了，為何還要纏著她不放！
“鈴兒，聽說雙胎的感情很好，便讓他永遠陪著你可好？”
不好！不好！你這個吃人的怪物！
“你看這顆心髒多紅，這塊肉多鮮美……”
“鈴兒，你為什麼不看我？是嫌棄我的臉？”
鈴兒……鈴兒……鈴兒……
她幫他收拾，幫他善後，處理殘肢，甚至親手殺人……伺候他，討好他……愛他。
她愛他。她最愛殿下了。
“既然這般愛我，鈴兒還不來見我？”心底裏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我要回去！”
林蘇白眼見著金鈴兒本像塊木頭一般一動不動，卻突然嚷出一句後從地上站起，往門口衝去。
“金小姐？”林蘇白要攔她，卻被金鈴兒狠狠撞開。
“我要見殿下！”消瘦的身體爆發出巨大的力量，無人能攔得住她。
天漆夜墨，她義無反顧的身影消失在燈火闌珊處。
林蘇白望向官驛方向，久久無語，一壺茶水早已涼透……
半晌後，他才留了銀錢，往外走去。因著心裏還在想著金鈴兒的舉動，林蘇白沒留意到周遭，自然也沒發現一穿著藍底白邊的少年在他身旁，擦肩而過。
沈皓延也沒發現。
此刻，他眼裏隻有杜淳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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