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虛無之地。
萬丈迷霧中,獨一排綠竹青翠欲滴,長勢喜人。
灰發少女呆愣著眉眼,正要如往常一般從竹林穿過,卻見那排長竹忽地一扭,竹節如同蠕蟲一般伸縮,本在高處張揚的枝葉瞬間鋒芒畢露,化作了利刃朝她刺來。
即便葉尖已襲到她眼前,小竹仍是麵無表情。她朝身後一摸, 一把刃尖勾折的彎刀便出現在手心,輕鬆地把縛住她的竹枝砍落。
“簌簌”幾聲,迷霧中飄落了無數碎葉, 斷節的綠竹痛苦地扭動,噴出髒黑色的汁液。表麵的綠意褪去後, 露出的竟似被剝皮的血肉一般醜陋的脈絡,黑紅腐臭!
“大膽!竟敢毀我血竹!”
那嬌媚的女聲未落, 一條水紅色的長煉便戳刺而來,直取她喉頭!
小竹下意識舉起“砍柴刀”抵擋。然那血煉剛至便把她彈飛出去,幽紅色的獄火在刀刃上燎起、蔓延,直把少女一雙玉手燒灼發黑。
“嘶——”她倒吸了一口氣,麵無表情地看著火往臂上燎灼。
血煉退回。迷霧中, 一二十許,少婦打扮的女子悠然走來。
但見她容色妖豔,身材豐滿, 上挑的眼尾帶著與生俱來的魅惑,櫻桃小嘴上抹了鮮豔的脂粉,琉璃般的眸子,發色黑中帶紅,額心有一朵盛開的黑白二色的並蒂牡丹,酥胸半露,光裸的臂上披了條紅色的輕紗,隨著腰肢扭擺,裙擺隻及膝上,露出一截修長白皙的小腿。
“拜見魅閻羅大人。”小竹忍著疼痛,跪倒在地上。
原來這妖嬈女子便是四大閻羅之一的魅閻羅,花魅。
血煉便是她身上披的輕紗,是鬼王離照取神獸的經脈編織,以怨氣煉製,獄火燒灼而成。其品階可列為中品靈器,當然非小竹的中等寶器破軍可阻擋得來的。
花魅蓮步輕抬,在她身周轉了一圈,欣賞夠了她的狼狽後,才捏著蘭花指挑起她的下巴:“你就是檮杌?”
“是。”小竹一雙灰瞳仍是無情無欲,左眼下深紅色的淚痣如幹枯的血淚一般。
小竹被煉製成生鬼之前,年歲尚小,身量也不高,容色隻勉強上算是清秀,甚至有些寡淡。加之她生前家境不好,曾被惡霸害至家破人亡,躲到林間尋機複仇,吃不飽穿不暖,此時看來不過是個十歲出頭的幼女模樣。
再者,因為莫白首次嚐試催化煉製失誤,致使她喪失了大部分情|欲,腦子不靈光,不懂愛亦不懂恨。除了還具有自己的思考外,她大部分時候看起來就是個木雕的娃娃,舉止呆滯,無甚表情。
這般普通的相貌,自是入不得花魅的眼。她乃變異的牡丹花王,雖是在虛無之地成形,心性被怨氣侵蝕,以致於陰狠毒辣,失了牡丹的雍容華貴,卻也是得了離照指點和傳功,晉為花王之王,依舊能號令百花,自定令時。
花魅討厭比自己漂亮的女人,小竹的相貌達不到她討厭的程度,但因著那人,她還是討厭她,所以樂得看她痛苦。
“你毀了我精心培養的血竹。”她墨黑的指甲在小竹臉上劃出了一道血痕,如絲媚眼勾起了惡毒的角度,“可如何是好呢?”
“是那竹子先襲擊我的。”小竹麵無表情。那竹子要打她,她把竹子砍了,沒有問題。
花魅卻是笑了:“襲擊你又如何了?不過賤命一條,還比不得我血竹的一根枝丫。”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殿司,強升上去的木丹修為。誰給你的膽子反駁我了?莫非是……莫白?”
她話音未落,臂上的紅紗便如螣蛇一般抬頭,扭動著朝小竹裹去,似要把她纖細的頸脖扭斷一般!
“住手!”
“嗡”地一聲笛音,紅紗在半空中是撞到一層無形的音壁,被反彈了回去。花魅眼前一陣風拂過,抬眼之時已失了小竹身影。
莫白把小竹放到竹亭邊上,揮袖撲滅了已燒至她肩上的獄火,見她雙手焦黑,麵上亦被劃下了一條血痕,不由心生惱意,赤金色的眸子微斂著,瞥向花魅:“你這是做什麼?閻羅、殿司之間不得相互殘殺,難道你不知道嗎?”
花魅這是下死手了。若不是他及時趕到,小竹被那血煉一裹,定會被獄火吞噬殆盡。
“我做什麼,不是很明顯嗎?”花魅蘭花指點在朱唇上,笑著看向他,“她毀了我的血竹,我要她償命,難道不是理所應當嗎?”
莫白看向倒了一片的竹林,又看向小竹,見她吐出了一口黑血後,便合了眼一直在顫抖,似是忍受著極大的痛苦一般。他麵色難看起來。
“你要如何?”他問道。
他很清楚小竹不會無緣無故毀了竹林,定是花魅事先做了什麼手腳。但無論如何,小竹毀了花魅的血竹已是事實,若是鬧到離照麵前,小竹也落不到什麼好。
“我要她當花肥。”花魅低頭摩挲著黑色的指甲,漫不經心地道。她便是真要了這丫頭的命,難道莫白還能殺了她不成?
“五萬怨晶。”莫白直接開價。小竹受傷頗重,他不能再在這裏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