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刮之刑?”少年人清越的嗓音在堂內響起, 帶了幾分興味,“與淩遲有何區別?”
在他腳邊,被一條銀白色的鏈子縛住的狐狸,紫眸一轉,亦是豎起了耳朵。
“稟殿下,淩遲乃是千刀萬剮,肉刮則是以沸水反複衝刷,再以一柄攜了倒刺的鐵刷子梳洗。往往腐肉脫盡,身化白骨, 犯人還意識清醒①。”
“哦。”少年身著明黃色的錦袍,頭發用玉冠高束,一手托著腮, 另一手持了根孔雀翎有一下沒一下地逗著地上的狐狸。聞言,他暫且把翎羽扔到一邊, 抬眼看向回稟之人。
金富貴忙低下頭,圓滾滾的身子團縮成球:“是臣辦事不力, 竟讓一隻半妖招搖撞騙、魚目混珠,請殿下責罰。”枉他還自以為是在那家夥上浪費了那麼多功夫,著實可氣。肉刮之刑算什麼,挫骨揚灰也不為過!
“棄城而逃,弑主, 以奴隸之身冒充貴族。任何一條,都是足以砍殺萬次的死罪。”
“半妖這低賤的東西,竟還有如此膽大的?”尉遲文軒搖頭, 手一動,掀動了一條掛鏈。銀鏈聯動了另一頭,拽得狐狸一個踉蹌,臉著地摔在了地上。他慵懶地看著那小家夥被拽著狼狽地在地上拖行、翻滾,唇角彎起了好看的弧度。
明明是極好看、極精致的少年,為何卻讓人感動詭異和不安呢?金富貴跪在一側,冷汗直冒,一動也不敢動。尉遲文軒玩夠了,接過內侍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才又看向了金富貴。
“肉刮之刑,”他想了想,“我還沒見過,便去看看。兩日後,我親自觀刑。”
金富貴訥訥作應,尉遲文軒話鋒是一轉:“至於你……”聲音陰鬱得如同梅雨天裏的悶雷。他才不屑與一隻半妖計較,但身為貴族卻被奴隸戲弄,著實丟臉……
“臣有罪!”金富貴冷汗又冒出了一層,手一動碰到袖中的硬物,心一凜,忙拱手托出,“殿下,此乃臣這段日子暗中派人打探,整理下來的埠錦城遺民名單。”
尉遲文軒眼尾微抬,身邊已有人走出把折子接來。他草草掃了一眼,人不多,看來埠錦城真的被滅得差不多了。
“就這幾個?沒有遺漏?”
除了那隻被關在死牢裏的半妖。在他眼裏,他已經是個死人了。不,他連人都算不上。金富貴忙搖頭:“已是挨家挨戶查探,絕無遺漏。”
罷了。尉遲文軒合上了折子,吩咐道:“給先生送去。”再看向金富貴之時,麵色倒是緩和一些。
功過相抵,他向來是個賞罰分明的人。尉遲文軒略一作想,從手上褪了個扳指,丟了過去。
扳指“啪”一聲落到地上,滾到了金富貴麵前,翠玉的顏色一如他此時的臉色,青翠可人。金富貴暗吸了一口氣,努力地調出笑容,畢恭畢敬地把扳指撿起,頭還沒抬起,又聽尉遲文軒說道:
“恰好我今日帶的是這扳指,倒是浪費了。不過,按規矩,這玉你是沒資格戴的。嗯,就放到你家祠堂供著,算是我的恩典好了。”
“謝殿下。”金富貴手不覺顫抖起來,捧著玉扳指,笑出了大板牙。
尉遲文軒揮手示意他退下,雙手背在身後慢慢朝堂外走去。一眾內侍也緊跟在他身後,隨侍而去。
門漸漸關合。
沒人發現,本癱在地上要死不活的狐狸悄悄睜開了眼睛,目光發涼。
不能再等了!林蘇白,你這蠢貨,她不過出去溜了個彎,你就又被捉進牢裏!還是死刑!
狐狸憤怒地滋起牙,啃向栓著脖子的銀鏈子。
雖然被封印了,但一條普通得隻剩樣子過得去的鏈子能困住她?鏈子沒撐過兩下就斷了,她得意地抖了抖毛,扭著屁股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