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 少爺,家主正忙著……”
外頭起了喧鬧,賀大豐剛把賬冊放下,門便被推開了。賀年成打開了仆從的手,闖了進來,雙眼下的烏青仍是厚重,但微眯的眼睛乍看之下卻有些憤怒。
賀大豐讓下仆都退下。膝蓋的傷仍未好全,所以他也沒站起,隻等門關上了再看向賀年成, 眉頭微蹙:“禁閉的時日尚未結束,是誰放你出來的?”
自曆練回來,賀年成便被禁足了, 活動的範圍僅限於自家的小院。他本以為這是爹爹不滿他沒保護好金晟,也沒能守住荒院的秘密, 才對他稍加懲處,沒想到還另有深意。
“爹爹, 三皇子親來鬱藍之事為何不與我說?”賀年成抿唇。
“我倒不知你何時關注起皇族之事?”燈燭之下,賀大豐麵上略顯疲態。他抬手揉了下眉心,反問道。
“我關注的不是皇族,而是姨丈要把鈴兒表妹送予三殿下之事。”賀年成直言,“爹爹, 您是知道此事的吧?”
賀家慣來與金家親近,儼然的利益共同體。賀大豐見他執著,想了想, 幹脆承認:“我知道。”
“那爹爹您也該知道我心悅鈴……”賀年成急言,卻被賀大豐打斷。
“我知道。”賀大豐撐著桌子站起來,握住擱在椅背上的細拐,蹣跚著走到案前。
“爹爹,您的腳……”賀年成望著他膝蓋處的紗布,瞪大了眼睛。
“我尚年輕,往後還可撐很長一段歲月,因此本以為有些事情不必告訴你。”他年不過四十,與金富貴同輩,修為又同是木丹,壽命理當相差無幾。況且比金富貴已到極致不同,他尚有幾絲進階的可能。
本來也是這麼打算的,等金富貴退位,金晟繼任之時,他也能放心把家業交予賀年成。
賀大豐讓賀年成把自己扶到一側落座,歎了口氣,“但如今風雲詭譎,世事難料,有些事說開也好,讓你能早有準備。”
“荒院之事事發,為父在金富貴麵前的地位已是一落千丈,加之算計洪家不成反被拿住把柄,辦事能力也受到了質疑。且看他如今有事商討也不叫上我,你便能知曉他的態度。”
見賀年成似是有話想說,賀大豐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接下來,我與你說的話,你且記在心中,決不能告知他人。”
氣氛一下子有些凝重,賀年成飄忽的眼神終是定了下來,點了頭。賀大豐繼續道:“賀家與金家的姻親關係其實並不牢靠。”
“你知金富貴看上了你小姨,卻不知並非是看上了她的美貌,而是她的體質。”想及早逝的幼妹,賀大豐心情甚為複雜,再見賀年成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又是歎了口氣,手扶在他肩上,聲音沉凝,“我賀家曆代資質皆為上乘,且是上乘的爐鼎體質。所以,才會逐漸沒落。”
“後來,子弟中有幾人,也即我們這一支的先祖,為了保命,服食丹藥,寧願自斷修仙路,也要改變體質。時日漸長,賀家從上層除名,遠離權力中心,遷至鬱藍城,成了販人的銅臭商人。直到我這一輩,直到我……”
賀家到他手裏之時,連祖上的經營也幾乎敗光,隻剩個空殼子,名聲也是十分的差。他年少且野心重,急於改變現狀,卻外處處碰壁。後來,他在翻閱典籍時發現了隱秘,便想著利用家傳的極適合采補的體質,去謀一番富貴。
然賀家嫡係人口單薄,他自不可能犧牲自己,且自身的體質早在爹娘在世時因無意中服食了藥物而至被改,便把主意打到了幼妹身上。
過中曲折暫且不提,反正他最終是與修行受阻的金富貴達成了交易,以他的嫡妻之位促就雙方共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