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執(1 / 2)

晨光初升, 蘇家的小柴門“嘰呀”地一聲開了。林蘇白肩膀上托著隻通體雪白的狐狸,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閉門養傷數日,他還是頭一次起的這般早。林蘇白小小伸了個懶腰,正要把柴門合上,對門的景家卻一下子拉開了門。

“少澤,是準備去上學啊?”景母拄著拐杖倚在門邊,朝他打招呼。

數日未見,景母似乎又憔悴了不少,雙頰都凹陷了下去, 眼下的烏青濃得能滴出墨來。林蘇白心裏歎了口氣,麵上隻做不知,微微行了禮, 答道:“是的。嬸嬸早啊。”

“對啊,瞧我這記性, 你們這曆練也都結束好幾天了。”景母兩手搭作一處,轉頭望向了進城的方向, 眼睛如罩了層層白霧一般,有些迷惘,“怎麼景明還沒回家啊?”

林蘇白看著她,不由地伸手握緊胸口的黑石。若他娘尚在人世,是否也會如這般叨念著他的晚歸呢?

有些事真經不起聯想, 慢慢地,記憶中那個總是“團團、團團”地喚著他,笑容如冬陽一般溫暖開朗, 卻會在他轉身後露出幾分憂愁的身影,跟眼前這個婦人的身影重合起來……所以啊,他才會忍不住去救景明,因為他不想讓這個如他娘一般溫柔和善的婦人失落。

林蘇白的眸子漸漸黯淡,忽地,被一尾巴掃到了鼻梁。他猛地醒過神來,看向肩側。還在睡夢中的狐狸,一點也不安分,炸乎乎的好像在跟誰打架一般。他改把她抱在了懷裏,快步走到景母麵前。

“嬸嬸,我錯了,其實先前是我撒謊了。”

林蘇白的腰深深躬了下去,下巴蹭到了狐狸毛,有些癢,他又微微抬了些,麵無表情,聲音裏卻透出幾分無奈和懊悔:“景明沒有去曆練,他是逃學去接未婚妻了。”

“哈?”景母愣住了。

這麼一停頓,林蘇白已經把接下來的話都編好了:“而且他運氣不好,回來的路上偏偏是落到了我們曆練的地方,被先生逮住了。先生知他逃學,且後來又發生了許多事,我因救一同學負傷,跟他不在一處,也就不知道了。隻知他似乎和他的未婚妻被先生留了下來,可能是要訓話,或是有什麼用得著他們的地方。”

“啊……這樣啊……也好……哎呀,這孩子……”景母聽得目瞪口呆,一時未能理清。

林蘇白趁機告辭,抱著狐狸往內城走去。

撇去那些說不得的和不想說的,他剛說的都是真話。當時他與洪嶽濤一行人趕到荒院之時,密道已封,景明等被救出的人也被關在另一間房裏,隔離了起來。門口皆有先生守著,他沒機會靠近。

對內,先生不過是把這一切稱作“曆練的一部分”,但鑒於鬼族突然來襲,加之曆練出現了傷亡,隻能提前結束,回城修整。

當日人心惶惶,又是身心俱疲,混亂的很,估計是沒機會盤問。但回城的第二日,便有自稱是“學堂管事”的生麵孔尋了上門,借安撫慰問的由頭詢問他為何幫景明請假。

請病假的理由……自然是不能稟明景明是去的荒院,否則被察覺,可能便是直接被處理掉的結果。而請病假的話,他就能說是“身為好友,怕景明 ‘離家出走’去尋未婚妻的事暴露,在景母麵前落不得好,還要接受逃學的處分,所以隻能隱瞞”。

這個理由很正當。若是事後他跑了,自是與他無關。而現在沒跑,他也不會被懷疑。總歸給自己留了後路。

而景明事後即便真被處分,也總比丟了命好。隻洪嶽濤事後遞了信來,說這次牽涉到了鬼族怕是不能善了。景明等人暫時被“荒院中的人來曆不明,怕有鬼族細作混跡其中”的由頭,暫時扣押了起來。

但洪嶽濤是以幸災樂禍的語氣說的。那家夥明明還在床上躺著,卻恨不得外頭鬧得天翻地覆。不過,也正因為“不能善了”,所以鬧大了才好,越大越好。

曆練中有子弟受傷的世家絕不會這麼輕易地算了,所以景明等人的“審判”反而會來的公正,不會讓金富貴草草找人頂罪。如此博弈,反而是景明這些小卒子最後被安全放回的可能性大——畢竟他們也真是無辜的。

還有……怨鬼啊。當年埠錦城被屠的場景一刀一刀地刻在他腦海裏,屍山血海,哀鴻遍野……林蘇白目色漸深,忽地下巴一癢,卻是狐狸睜著一雙水洗葡萄般的眸子看著他。

“醒了?”林蘇白目光一柔,摸摸她的頭,把她放到了肩上。

最近損了精血,又努力衝著第一道封印,讓她更加嗜睡了。狐狸趴好,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鬼族啊……

“鬱藍城境內竟然出現了鬼族?”案上的東西皆被掃落,青花筆筒筆洗等物落在地上發出“劈啪”地一聲脆響,昭顯著發怒之人的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