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吧唧著嘴醒過來。身旁被壓出的草坑已經涼透了, 甚至有一兩棵頑強地在嚐試站起,預示著少年已不知離開了多久。
“雞!”她舔了舔爪子上的新傷,翻身四爪朝天,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她雖淪為狐身,但終究是天生天養的仙人之軀,血脈對於神魔以外種族有絕對壓製力。是以蘇少澤鬥獸會後獸化之時,她才會嚐試逼出精血給少年療傷。
反正少幾滴血於她而言,也不過是之後的幾日裏容易困乏一些罷了。看在少年對她還不錯的份上,就讓他抱著她睡好了。
但現下移動的床褥子不見了……狐狸紫眸一轉, 慢悠悠地站起來。
這人真是太會折騰了。傷的那麼重,還到處跑!到時候還不得麻煩她來救人?
本想著衝破封印之前,暫且先享受一下這種吃飽了就睡、睡飽了就吃的米蟲生活, 到底因為遇上了個不省心的飼主,還得跟著上躥下跳。
罷了罷了, 生而為仙,自然責任重大。
鼻子縮了縮, 辨清了方向,狐狸“雞”地一聲竄了出去。
少年服下她的血不久,況且還有那種甜到發澀的草香味,實在如黑暗中的螢火,透亮的很。
不過因著先前的混亂, 林子裏的人也未免太多了些。她如此美麗高貴,一狐獨行定要提防這些不軌之徒。
聽到了前方傳來的爭吵聲,狐狸頓住了腳步, 悄悄抬爪竄到了樹枝上。雪白的身子團作了一團藏在樹葉中,隻露出一雙狹長的眸子注視著漸漸走來的兩人。
打頭一人一字眉,小眼睛,額前帶了一寶藍色的護額,在幽黑的林中如履平地。相反,他身後之人走得跌跌撞撞,一身橫肉也跟著搖擺,然每次想搭上身前一人的袖子時,卻都被無情地甩開。
這兩人她都認識,不就是把她逮住喂她迷藥的方子明,和故意用指甲掐她的腿導致她抓傷金晟的祝佳宇嗎?
真倒黴啊,一出來遇上的就是這兩人。狐狸立刻把一得意就想搖擺的尾巴叼住,往葉堆裏藏的更緊些。
“宇哥兒,等等我!你這是要去哪兒?你認識路嗎?”方子明好不容易追了上來,氣喘籲籲地問話。
祝佳宇頓住了腳步,慢慢回過頭來,一字一句:“當然認識啊……死路!”
他話音未落,仿佛嗅到了空氣中那股不安分的氣息,狐狸精神一振,又巴巴探出頭來。
然而方子明卻絲毫未覺,仍一臉迷糊:“宇哥兒,你剛是說了什麼?我好似沒聽清。”
“沒聽清便罷了。”
祝佳宇眉峰一揚,迅速自袖中掏出什麼拍在方子明身上,未待他反應過來便揭下頭上的護額,咬破指尖,鮮血抹在其上。刹那護額正中紅光閃亮,一股巨力來襲把方子明彈飛出去,直把十丈外好幾棵桶兒粗的樹撞斷才堪堪停下。
鮮有人知道,祝佳宇一直帶在頭上的護額隻是為了藏住一枚三級符。而這枚三級符的特殊之處在於它是由祝家那位符師先祖專為子孫所繪,由祝家血脈所啟,隻消耗少數元力便能把附近之人重傷彈飛。為的便是保護通元境、儲元境的子孫,讓其在勢弱之時免遭高人毒手。
這等物事,由於祝家的沒落,自是用一張少一張,但祝佳宇顯然沒一點猶豫,竟似蓄謀已久一般。
這是個狠人啊。狐狸一動不動,眼珠子卻轉得賊快。
三級的符,若是丹元境躲閃不及,亦會遭到重創。更何況方子明本隻有儲元境,此刻虛火自外向內燒灼,他五髒六腑如同混漿一般,整個人痛得如熱油之上的活魚。
“為……什……麼……”變故來得太快了,他縱使有什麼保命的招數也無法使出。方子明壓在斷樁上,半個身子嵌了進去,努力地想昂起頭,看向祝佳宇,似是不懂平日裏的好兄弟為何要對自己下死手。
“你問我‘為什麼’?”祝佳宇隻往前踏了一步,便停下來,嘴角的譏誚卻真真切切地印在方子明眼裏,“你是真不知道我討厭你多久了嗎?”
“你修煉資質是所有人裏最好的。什麼‘我哥給我喂了好些丹藥,又是閉關修煉,才堪堪到儲元的’,也隻有金晟這些本不疑心你的才會相信。別以為沒人看見,那天在聚元陣中你是第一個睜眼到達通元的,不過是不敢越過金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