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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又然道:“幹脆這樣吧,餘行長如果有時間,我陪你到輝煌實業實地考察一下。也可以陪你到一些用戶那邊做做市場研究嘛!”

“這個就……也沒時間啊!”餘旗推道。

“行長的時間是寶貴。可是為企業服務也是頭等大事啊!程總,安排一下,下周方便的時候,我親自陪餘行長出去考察。”

程輝點點頭。簡又然又道:“這個二期項目,時間緊,是不是請餘行長格外……”

“你啊,簡書記!既然簡書記都這麼說了,又是老朋友,我還能為難你們?先把手續辦了吧,下一步再說。”餘旗說著就打電話,讓信貸處的人過來,領著程輝去辦手續。簡又然等人都走了,說:“這事真得謝謝餘行長哪。我們這些下來掛職的幹部也為難。你這樣支持,讓我很……”

“哈哈,別說了吧,不都是工作嘛!聽說湖東的班子要動了?”餘行長問。

“有可能吧。”簡又然拿出手機,有短信,他稍稍看了看,是一個不太熟悉的號碼,就沒細看,抬頭來道:“湖東情況複雜啊!我是掛職的,也問不了那麼多。是吧?”

“那是。回去後能解決副廳了吧?副部長?還是……”

“哪知道?也許是白跑了一趟啊!組織上的事嘛,我們隻管服從罷了。”簡又然說著,程輝進來了。簡又然問:“辦好了?”

程輝說快了,又拿過包,從裏麵拿出個信封來,放到餘行長的桌子上。簡又然借著打電話,出門了。他聽見餘行長似乎是在推辭,但一會兒,就沒聲音了。程輝出來,朝簡又然笑了笑,然後點點頭,又繼續過去辦手續了。

晚上,餘行長堅持留簡又然他們吃飯。簡又然說:“恭敬不如從命。不過,先得說好了,這餐酒由程總請。這麼大的支持,喝點酒算什麼?”

程輝道:“我就怕請不到呢。特別是餘行長,要不是簡書記來了,我見也見不著的。”

“我就那麼官僚?”餘行長笑著,問簡又然:“還不至於吧?啊!”

簡又然哈哈一笑,說:“程總是在批評我啊,我本來早該來的,可是最近有些事煩身,所以一直拖到今天。哈哈,程總,是吧?”

程輝尷尬地攥著手,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

晚上自然喝了不少酒,這餘行長是北方人,酒量大,而且喝酒是喜歡放雷子的。簡又然既然來了,也不好不喝。五六個人,硬是生生地將六瓶茅台給喝光了。上車後,簡又然覺得自己的頭,就像木頭似的,一點點地往下沉。程輝早已軟成了一團泥,倒在副駕駛的位子上,呼呼地睡著了。

簡又然喝酒有個特點,隻要不是特別醉,他根本就沒法睡覺。特別醉了,張嘴一吐,吐完倒頭便睡。就在醉了又吐不掉的情況下,他的大腦仿佛被旋緊了一樣,越走越快,一秒也停不下來。一閉眼,眼睛前便不斷地旋轉。隨著旋轉,胃裏也開始難受起來。為了減少這難受,幹脆還是努力地睜著眼。車子快到湖東時,他看了看手機。下午那條短信,裏麵居然寫著一句很讓簡又然吃驚的話:“上次找你的事你不給辦,把我送你的十萬塊錢還回來。否則……你等著瞧。”

這……簡又然又看了一遍,真真實實的寫著,一點也沒錯。隻是這號碼是他所不熟悉的,短信也沒有稱呼。他第一個感覺是在腦海裏搜尋了一遍。誰曾送過他十萬塊錢呢?好像沒有。無論是在省委宣傳部,還是到湖東來掛職,簡又然給自己定了一個死杠子:正常的禮尚往來,不要過分拒絕。但現金數額太大,則一概不收。吳大海曾經給他送過一個大信封,他就及時地交到了紀委的廉政賬戶上。要說這一年來,這方麵來往得多一點的,無非是程輝。程輝下午一直和他一塊兒,是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的。那麼,是誰呢?

明明就是無中生有嘛!

或者是恫嚇?

甚至是敲詐?

也許是發錯短信了。從沒有稱呼這一點看,發錯的可能性很大的。這個號碼也陌生,沒有落款,說明發信人和收信人應該是十分熟悉的。至少對這個號碼是十分熟悉的。不然,發這樣的短信,意義何在?純屬玩笑,不至於吧?誰會拿這樣的事情來玩笑呢?

車子下了高速。程輝也醒過來了,揉了揉眼睛,懵懂道:“簡書記,晚上請你唱歌去吧?好久沒聽見簡書記的歌聲了。我找縣劇團的那幾個小丫頭過來,好好地陪陪簡書記。”

簡又然沒有做聲。

程輝又道:“當然,簡書記放心,我不會請那個……那個姓田的。她是汪向民縣長的人,我不會請。我給簡書記找個更好的,更好的。”

“酒多了,別再亂說了。我晚上也要休息的。”簡又然讓車子直接送他到湖海山莊。程輝依舊在嘟噥著,簡又然下了車,往房間裏走。剛到門口,手機響了。竟然是汪向民縣長,這讓他著實吃了一驚。

“又然書記啊,在湖東吧?”汪向民問,聲音裏顯然有些酒意。

簡又然遲疑了下,還是答道:“在,剛從外麵回來。在山莊這邊。”

“那好,我馬上叫車去接你。等著,十分鍾,就十分鍾。”汪向民說著,電話就掛了。

簡又然站在門前,把鑰匙又放進了包裏。剛才,他本來想回了的,但是,轉念一想,汪向民既然給他打電話,也是揣摩過了的。或許他打電話之前,正有人告訴了他簡又然剛回到湖海山莊的。湖東再怎麼著,也隻是個縣城。除了在屋裏,哪裏還有隱私?特別是一個縣長,要想了解得更多,還是很容易的。明處的眼睛容易發現,暗處的眼睛,可是官場上最厲害的眼睛啊!

車子很快到了,簡又然上車後問司機,向民縣長在哪裏?司機說在大樂天。

大樂天,是湖東目前最大的娛樂城,全部是由溫州人投資建設和管理的。裏麵包含著餐飲、賓館、娛樂和購物。簡又然又問:“是不是來人了?”

“是的,簡書記。聽說是省裏來了人,所以汪縣長……”

啊,簡又然明白了。掛職一年來,簡又然最大的一件煩心事,就是怕省裏來人。一開始,省裏來人,各部門或者接待的縣領導,都請他作陪,一上桌子,說著說著,都是熟人。簡又然還感到有點風光的。可是到了後來,來的人越來越多,不管什麼人,隻要是從省直過來的,都請簡書記出席。簡書記成了全陪了。陪喝酒,陪唱歌,甚至還得陪胡扯。漸漸地,他有些煩了。私下裏,他讓秘書小鄭給有關部門的領導也打了招呼,沒有特殊情況,省裏一般性的來人,就不要再請簡書記了。有關部門的領導也算知趣,這一兩月來,這方麵的接待明顯少了。

今天晚上,汪向民縣長既然出麵請了,那麼來的這個人可能也不是一般的人。果然,到了大樂天一看,竟是自己的高中同學蓋能兵。

“哈哈,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蓋子啊!”簡又然握了握蓋能兵的手。

蓋能兵也笑道:“怎麼?沒忘吧?”

簡又然道:“當然沒忘。隻是你……不是在新疆嗎?怎麼回江南了?”

“是啊,上個月剛調回來。”蓋能兵說著,水利局長徐長永插話道:“現在是水利廳總工。”

“啊,混得不錯嘛!”簡又然又握了下蓋能兵的手。在高中裏,蓋能兵是個不太愛說話的人。高中畢業,他居然考到了華東水利大學,畢業後自願到了新疆。後來,高中同學二十年聚會時,他們見過一次。蓋能兵那時已經是自治區水利廳的副廳級巡視員了。在一班高中同學當中,他是最早混到副廳的。蓋能兵高中時,有個綽號叫“蓋子”,言下之意,就是話少,什麼事都捂著,像蓋了蓋子似的。可是,這綽號在上一次聚會中,已經被證明,早已被顛覆了。蓋能兵不但話多,活躍,而且人到了一定年齡,竟然越發地標致起來了。按行話說,就是發福了,也就是有了“官樣”了。

“我到湖東來,這是第一次。喝了酒談到你,居然就在這。哈,徐局長,拿酒來,我得跟簡又然再喝兩杯。”蓋能兵臉紅紅的,不知是本身就紅,還是燈光映著。

簡又然趕緊道:“不喝了,不能再喝了。我晚上在市裏,也喝了很多的。頭到現在還發暈。”

“那可不行。咱們得喝!徐局長,拿酒啊!”

徐局長有點為難,看著簡又然。簡又然點點頭,啤酒拿上來了。服務員拿了杯子,正要一個個地斟酒,蓋能兵攔道:“不要杯子了,太小氣!一人一件!”

“你看你看,蓋子,這就不好了。一人一件,你行,我可是不行的!”簡又然說的是真話,一人一件,他肯定是受不了的。肚子裏的白酒還在燃燒著,再來上這冰冷的啤酒,豈不要人……

蓋能兵已經拿著瓶子,打開,直直地放到了簡又然的麵前。然後自己也打開一瓶,仰起肚子,咕嚕咕嚕地往下喝。大家聽得見他喝酒的聲音,再停下時,一瓶酒已經幹了。他亮了亮瓶,“咱新疆人就這麼喝!來就來點真格的。酒嘛,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啊,又然,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