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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然書記這不是?不然這樣吧,讓李主任和我們的高鄉長也交流一下,不就……”林一達邊跟李明學喝著酒,邊插了句話。李明學說這主意很好,就是要多多交流嘛,不僅僅是工作經驗,還有幹部的交流,特別是女幹部的交流,更為重要啊。

“又然書記啊,這事,就請你和光輝書記負責吧。啊”李明學一說完,杜光輝就接上了:“我這人最大的缺點,就是不會負責人的問題。還是又然負責吧,又然負責!”

簡又然也大笑了起來,笑完後,大家繼續喝酒。簡又然說:“今天中午,是紀委備案了的。不然中午是禁酒的。既然備了案,大家就盡興地喝吧。”正說著,他伸手從袋裏掏出手機,看了看,就拿著手機出去了。到了門外,簡又然問:“老吳,有事?”

“又然哪,我聽說羅望寶的案子,有了新的變化。”老吳說。

“新變化?什麼變化?”簡又然急著問。

老吳道:“我也是剛聽說的。羅望寶的兒子,不就是那個在美國的兒子嗎,給中紀委寫了信,同時給一些中央領導也寫了。在信裏,附有羅望寶自殺前寫下的那封長信。中央領導親自作了批示,要求中紀委直接幹預此案,徹底查清,絕不姑息。”

“還有這麼……這麼嚴重?省裏現在的態度呢?”

“剛才省紀委才開了個書記會,決定按中央領導的批示,重新調查。”老吳問:“又然哪,這事與你……你到湖東時間不長,按理應該……”

“與我不相關。我來的時候,羅已到政協了。”簡又然道了謝,說:“老吳啊,有情況及時地通知我。啊,你自己的事解決了吧?哪天回去,請你喝酒。”

“才定。文還沒下。”老吳道:“回來時告訴我吧,咱們好好聚聚。”

回到餐桌邊,嶽池正和李雪在談北京的情況。嶽池說他在北京呆過四年,是在那兒上大學。李雪問是哪一所在大學,嶽池說了。李雪道:“那就在我現在的家邊上。我老公的公司也就在那裏。”

嶽池笑道:“李主任真是……怎麼不幹脆整個地調到北京?”

“這哪行?難,也沒意思。”李雪看到簡又然正在望著她,便道:“何況我也還想為湖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嶽池說佩服佩服,就敬了李雪一杯酒。簡又然坐了會兒,還是悄悄地請李明學出去,在外麵將剛才老吳的電話,簡單地說了一遍。李明學也覺得意外,但是,他知道,簡又然得到的消息往往都是很準確的。他抬頭望了下天空,秋陽明淨,一派大好。低下頭,他對簡又然道:“暫時別說吧,看看省裏到底怎麼定?另外就是,再查也無非就是……我是怕這樣太影響湖東的發展哪!人心不穩,怎麼能……”

“也是啊!”簡又然也歎道。

酒又喝了一瓶,高玉和李雪,各自幾乎是承包了一半。杜光輝敬了高玉一杯酒,說:“今天雖然在湖東,但我也得敬你!窩兒山茶葉的事,我看招商引資這一塊也可以做,至少這種觀念可以帶進去。”

“這當然!”高玉說著喝了,杜光輝也喝了。林一達笑著問李明學:“差不多了吧?下午還有事。”

“好,行!”李明學端起杯子,請大家幹了,然後道:“湖東和桐山,都有省委宣傳部的下派幹部。我希望我們兩地的交流學習,自今日始,越來越頻繁!”

“關鍵是我們來學習啊!”林一達道。

下午,杜光輝沒有再回桐山,而是直接讓車子送他回省城了。路上,他打電話給莫亞蘭,問還在醫院吧,情況怎麼樣?莫亞蘭說很好,謝謝你的牽掛。

送走桐山考察團後,簡又然回到了湖海山莊。一路上,他一直想著老吳電話裏的那些話。其實,羅望寶跟簡又然,並沒有直接的關係。但是,跟李明學有關係。而李明學跟他簡又然,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如果羅望寶案件真的再往下查,也許首當其衝的,就是李明學。而李明學的後麵,還會是誰呢?

“怕影響湖東經濟的發展”,這當然是官場上的話。可是這個時候,也是最有力度的話。李明學心裏想些什麼,簡又然是明了一半的。市裏的換屆即將開始,李明學有望再上一個台階。這個時候,再查羅望寶,事實上就是斷送了李明學的“大好前程”。魯天書記本來就對李明學有些想法,省裏再一查,李明學怎麼可能還……

而且,簡又然有一種預感,羅望寶案件再重新拎起來,吳大海也勢必要重新被拿出來曬著。這一曬,又不知會曬出什麼來。在省裏時,簡又然雖然知道些官場上的道道,但是,他也沒想到一個基層縣的官場上,會有這麼多複雜、會有這麼多問題。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風氣,湖東的風氣,說好聽點,就是大氣;說得不好聽點,就是官氣。官氣十足,官氣橫溢,在湖東一點也不為過。街上最好的車子,是官員們坐的。不過,你也沒法查。這些車子的戶頭都是在企業。官員們隻是拿來溜溜。說是溜溜,也不是三天五日,而是一溜不還。吳大海以前坐的就是一台奧迪A6,超豪華的。李明學坐的車子,是東部物流港老總龐梅送給湖東縣委的,是一台小奔。李明學在縣內的時候坐,但是,到省城,或者到市裏,他是不坐的。光輝實業的老總程輝,有一次也說要把簡又然副書記現在坐的2000,跟他自己坐的本田換了。簡又然沒同意。不就是一台車子嗎?能坐就行,能在一個基本的檔次上,就行了。何必……

湖東的官氣,還表現在大大小小的會上。八點準時召開的會議,領導不到八點十分是不會來的。即使沒事坐在政府或者縣委的辦公室裏,也得等著部門領導上門再請一次。劉中田副書記有一次開會,就是因為部門領導忘了再請,結果會議整整等了一個小時。等就等吧,下麵等上麵,正常!下麵等上麵,對不起,那可是無組織無紀律了。同樣是劉中田副書記,在另一次會上,過了二十分鍾,還有人陸續進來。他發火了,讓紀委好好地查查這些人為什麼遲到?

“連開會都遲到,還有什麼事能做得好?”這句話很長時間,都成了湖東官場的一句口頭禪。

縣裏領導如此,到了鄉鎮,部門,也是一樣了。在縣裏老老實實正點參會的領導,回去後再開會,也是一樣。甚至讓底下人等的時間更長。特別是下午,有些領導喝了點酒,臉紅得像關公似的,躊躇著,往台上一坐。第一句便是:“都到齊了嗎?”

底下人說:“到齊了。”

“到齊了。那就開會!”領導話沒說完,哈欠先上來了。

簡又然是不太習慣於這些的。但他也覺得沒必要來過分地考慮這些。下派到湖東掛職,他的目標是很明確的——兩年回頭,解決副廳。他不至於像杜光輝那樣,弄得不好會留在桐山。且不說副廳了,就是那窮山惡水,就真的能體現人生的價值?

羅望寶的案子再翻出來,簡又然最擔心地是,李明學又會把這事攤到他的頭上。上次,他專門陪李明學找了歐陽副書記。歐陽副書記再怎麼說,也隻能在原則範圍之內做事。如果真的是中紀委盯上了,或者中央領導批示了,那就是鐵案,非辦不可。既是鐵案,歐陽副書記怎麼可能……

唉!簡又然想著有些頭痛。他洗了把臉,正準備打電話讓司機來接他,手機先響了。

是李雪。

李雪的號碼,在簡又然的手機上,不叫李雪,叫李主任。原來是叫李雪的,自從上次出了趙妮的事後,他就改了。那一改改得及時,小苗後來專門查了他的手機,也沒查出什麼來。

“簡書記,忙嗎?”李雪問。

李雪的聲音,還是輕柔而有質感。這樣問著的時候,簡又然似乎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李雪的聲音,和李雪的酒窩,幾乎是在同時抓住了他。後來,在每一次激情過後,簡又然都會仔細地看她的小酒窩,親著,撫摸著;同時,他會聽著李雪的呢喃聲,那聲音在他聽來,猶如天籟……

可是現在?李雪已經不是當初的李雪了,她現在可是自己京城的老同學吳縱的夫人了。

“不忙。正在山莊呢。”簡又然也不知自己怎麼就說出了“山莊”兩個字。這兩個字,等他一說出,自己也感到有些曖昧了。

果然,李雪在電話那頭笑了一下,“在山莊?啊,我知道了。如果方便,我想過去給簡書記彙報下工作。”

“這……”簡又然遲疑了下。李雪說:“不方便就算了。”

“過來吧。”簡又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