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孤城 47
是有這麼一個筆記本,卡卡說,裏麵有你寫給我的情書,那又怎麼樣?卡卡吻了你一下,雙手勾住你的脖子,手臂繃直,身子後仰。
你的手在她衣服下麵像是抓住了什麼東西,而卡卡似乎也願意這個東西被你抓住。
那就對啦!你說,記得在第十封信中,我向你求過婚,我說我不要你隻做我的女朋友,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你津津有味地敘述著,同時,手指頭不停在衣服下撥動著。
是呀!你是說了,可我在回信中隻寫了三個字——努力吧!並沒有答應做你的女人。就算當時答應了,你又怎樣證明後來我就沒有反悔呢?除非你找到我親口說的那句話的證據,而且又有充分的證據表明我沒有反悔。
在第一百零三封信中,我抄錄了你寫給我的信的一個片段,當時我在外地,你寫信說,老公,我好想你!我就趕了回來。
你怎麼就這麼傻呀!卡卡說,我是那樣寫了,不過前一句是對你講的,後一句卻是對別人講的,那人至今都未出現。好啦,我們已經談得夠久了,再談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忘了這些討厭的理論吧,抓緊時間享受生活……使勁抓呀!使勁捏它!它喜歡你的手。卡卡啃著你的脖子,弄得你渾身癢癢,你忙收回卡卡胸脯間的那隻手。
我還能怎樣呢!你說,至少你該承認我是這棟房子的主人吧!
你絕望了,這是一種廣義上的絕望,對生命的絕望。但你仍希望獲得認可,哪怕隻是一點點,也能給你帶來勇氣。
我竟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你想,笑話,真是笑話!
不可以!卡卡說,我要是承認你是這家的主人,我豈不是傻了嗎?事實上,這房子既不屬於我,也不屬於你,它屬於它自己。我們利用合同,來衡量是否具有使用它的權利。
合同,結婚證,你想。
不是有張結婚證放在書櫥最底層的那個鐵皮盒裏嗎?你說,像撿到了寶貝,幾乎推倒大腿上的卡卡,就要跳起來。
白日做夢!卡卡說,你以為它還在那地方嗎?我從來就不知道你有個什麼鐵皮盒!我擁有這棟房子的使用權,什麼地方放著什麼東西我不知道?我才是它的使用者!而你——不是!
你一下子又像被打蔫的茄子,隻等著爛在地裏,好半天才又開口說話,如果我沒記錯,房子原來隻有我們一家人使用,為什麼昨晚我在二樓撞到了別人?你徹底地絕望了。我知道,你想,這裏已經找不到我要的答案了,要找答案,非得暫時離開這裏。但是,你還想更多地了解一些與這房子有關的人和事。
我把它租出去了,卡卡說,我是這棟房子的主人,我想怎樣處理都行,沒人可以幹涉!你不過是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是我暫時收留了你,我隨時可以趕你走!
那你說樓下男人為什麼不認那個女人?
不就跟你一樣了!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出個女人來,非得說是他的女人。事實上,我沒有必要解釋,我也沒有打算解釋。
卡卡再次用嘴堵住你的嘴,以此來結束這場永無止境、枯燥乏味的談話。她成功了,她把你的手引到了她的下身,嘴裏發出一種非常特別的呻吟來。
很快,你們達成一項協議:
你陪她玩一玩,她在概念上、語言上承認她是你妻子,但並不具有實際意義。要是你能使她高興、滿意,她同樣還可以在概念上、語言上承認你是她丈夫,你們是夫妻。
你記住了,到時候別跟我胡扯!卡卡說,我隻在概念和語言上承認。我們現在要幹的事僅僅是肉體接觸,不能作為我跟你有什麼關係的依據。
你毫無討價還價的資本,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你還在想入非非,試圖在這件事結束以後可以讓卡卡徹底清醒,希望這是夢的最後晚餐。一切就會結束!一切將會恢複到原來的情狀。這場噩夢太可怕了,這種疾病太嚇人了!你想,患者可能不止你們一家人。不過,你相信很快就會好起來,噩夢很快就會過去。但願噩夢本身也隻是個夢。
一言為定!你說。
你們將獨孤無痕從臥室中攆了出來,快速而漫長地完成了一件令人銷魂蝕骨的趣事。
你在概念同語言上得到了認可。
你有些累,仰麵躺倒在床上,望著熟悉的天花板,望著牆上朝裏掛著的畫。一切顯得蒼白無力,它們的存在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