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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多個人,圍了兩大桌。丁安邦在主桌,坐在主賓的位置。周天浩坐在另一桌,用他的話說就是:兩個校長,各陪一桌。顧局長是買單的,自然就坐在丁安邦的邊上。然後是任曉閔和莫仁澤。這邊,周天浩邊上坐著餘威和王立。錢王孫不僅自己來了,還帶了想湖管委會的女團委書記葉虹過來,葉虹年輕,長得漂亮,也機靈。從昨天晚上,她就一直陪著大家。餘威笑著說:“老錢哪,錢主任,你現在可真是王孫了!”

“這是……”錢王孫眨巴著眼。

周天浩解釋道:“餘部長是說錢主任有王孫之福,可不……”他用眼瞅了瞅葉虹。錢王孫一下子明白了,笑著道:“要這樣說,現在的幹部可都是王子王孫了!哈哈!”

酒一開始,戰火便燃了起來。其實,這些縣幹班的學員們,平時雖然在工作中也或多或少地打過交道,也熟識,但談不上了解。縣幹班短短的兩個月,其中還有考察,請假,開會,真正在一塊待著的時間也沒有多少。因此,彼此間很難有真正的了解,更別說理解了。熟識的陌生,這是黨校某些教授對各個班次學員間關係的一種定位。但恰恰就是這種定位,讓縣幹班的學員們互相間沒有戒心,喝起酒來,也就隻是單純地喝酒了。人一單純,英氣上揚。大家你來我往,推杯

換盞。兩輪的戰火後,丁安邦便退了出來,一個人出了包廂門,在走廊上轉了一圈。

酒,他喝得不多,但禮節性的,他全喝了。他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快8點了。周天浩那邊那桌,正喝得歡。任曉閔也出來了,是接一個電話。她站在走廊的那頭,說話的聲音很低,但丁安邦還是隱約聽見了幾句,似乎是說:“5號?5號可能他要回來。他部隊正好有公差。接著,是沉默。又過了會兒,他又聽見任曉閔道:那就按你的……我告訴他我們縣幹班出去考察了。”

接完電話,任曉閔回過身,向這頭走來。丁安邦立即也轉了身,裝作在撥手機。任曉閔問:“丁校長,也不喝了?”

“啊,任書記啊。不是不喝了,是喝不了了。都是些年輕人,我這……”丁安邦看見任曉閔的臉色有些難看,便道:“進去吧,他們還在喝呢。不過,酒還是注意點好。你也跟他們打個招呼,特別是天浩校長……”

“周校長這人……看來今天晚上,他是不醉不行啊!那麼多人都在……”

“那就更得說說他。”

“他是不是心裏有什麼事?這兩天,我看他都心神不寧的。特別是今天,老是像……”

“不清楚。也許是吧。”丁安邦含糊了下。

任曉閔說:“那我進去了。”

丁安邦點點頭,任曉閔剛進去,丁安邦就接到關淩的電話。關淩說:“安邦哪,下午,市委康宏生書記專門聽取了省紀委調查組對黨校問題的彙報。”

“啊,宏生書記?伊達書記……”

“伊達同誌本身就是黨校的第一校長,因此回避了。”關淩接著道:“老丁哪,宏生同誌定了個調子,堅決查清,嚴肅處理。”

“另外我聽說,馬國誌突然中風了。”

“不會吧?我怎麼不知道?昨天我們還通過電話。不會吧?”丁安邦驚得嘴一直張著,頭上也出汗了。

關淩“唉”了一聲:“是真的。下午4點的事。人現在在醫院裏搶救。我的一個老同學在醫院當副院長,是他剛才告訴我的。這事,估計他們家屬還沒來得及通知黨校。”

“這麼說,是實有其事了。一個人好好的,怎麼就……他腦血管一直很好的,就是頭有點……”

“腿疼腿麻,就是中風的征兆嘛!老丁哪,也許最後,你們那個周天浩,周校長現在……還好吧?”

“還好。正跟我一塊呢。”

“這個人,還年輕哪。隻可惜……唉!吳老書記應該……算了,你在吃飯吧,不說了。”關淩收了話頭,又叮囑道:“老丁哪,這事完全是絕密狀態,千萬不能有任何口風出去。另外,馬國誌那事,你再證實一下,也許是我那同學弄錯了。”

丁安邦握著手機,手有些發顫。康宏生書記提出的八個字“堅決查清,嚴肅處理”,聽起來很原則,但後麵的寓意豐富。可現在,丁安邦顧不得這些了。他最為擔心的還是馬國誌。他馬上打馬國誌的手機,關機。打他家中電話,沒有人接。這讓他的心更懸了。五一放假,按理說馬國誌家中應該有人的。何況馬國誌腿腳不便,平時也很少出去走動。他攥了攥手,在走廊上來回走了三圈,最後想起了湯若琴。湯若琴和馬國誌的女兒是同學。他馬上打湯若琴手機。湯若琴很快接了,丁安邦讓她報一下馬國誌校長女兒的聯係電話。湯若琴報了,又問丁校長怎麼突然要這個?丁安邦說有點事,謝謝你啊!

馬國誌女兒的手機,一打就通了。丁安邦說我是黨校的丁安邦,馬國誌女兒立即就哭了。這一哭,丁安邦知道事情確實壞了,真的如關淩所說,馬國誌可能……他便問:“到底是什麼情況?”馬國誌的女兒說:“是中風。出血麵積較大,正在搶救。”丁安邦說:“也別急。搶救得及時,應該……在市立醫院吧?我等會兒就和周校長趕過去。”

包廂裏,周天浩正和王立在為一杯酒僵持著。周天浩的舌頭有點團了,白皙的臉上現出了酒意。任曉閔站在他邊上,顯然是勸了,而沒有成效。周天浩說:“這酒,這酒……你先得喝!你的觀點我不同意,所以……你得先喝!”

“我的觀點怎麼了?周校長不同意,我就得喝酒?這不是……”王立也站著。

任曉閔道:“都別喝了,要醉了。有觀點,明天再爭論吧!”

“那……那不行!王局長說……說現在腐敗是……是病毒,已經侵到了……什麼什麼……血液裏。這不是……這不是危言聳聽嗎?這個……這個我要和他辯!”周天浩將杯子端著,酒不斷地往外灑。他並沒有喝,而是用杯子底敲了下桌子。

王立也漲紅著臉:“我一點也不危言聳聽。腐敗並不遙遠,也許我們身邊就……”

周天浩的腦神經仿佛被刺了一下,酒一激靈,盯著王立,問:“你……你說誰……誰呢?你……再說說,再……”

丁安邦進來了,喊道:“天浩,你出來一下,有點急事。”

周天浩回過頭,笑著,哆嗦道:“等……等一會兒,我得跟……王……講清了理。”

“別講了,有急事。王局長,你也別喝了。我馬上得跟周校長出去。”丁安邦示意任曉閔將周天浩拉了過來,莫仁澤酒顯然也多了,坐在那兒,問丁安邦:“老丁,老同學,出去單獨活動?”

“有急事。”丁安邦來不及多解釋,上前直接拉住周天浩,道:“天浩,出來下,有急事!”

周天浩手裏依然端著杯子,但眼神已經回過來了,望著丁安邦,問:“急事?什……什麼急事?等我把……把這酒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