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浩笑著:“在呢,你在……”
“在就好。我請周校長吃飯,賞光吧?”
“這……”周天浩稍稍為難了下。
衛子國哈哈一笑:“我在‘食為天’。等你啊!”
周天浩問:“還有……”
“啊,都認識,就是我們那一期縣幹班的。孟瑤也在。”衛子國話音低了些。
孟瑤是當時縣幹班的班長,就像這一期任曉閔一樣,全班惟一的女性,理所當然成了班長。她是市計生委的副主任,醫生出身。人長得漂亮,就是表情麻木。大概是職業習慣,見怪不怪,見多不驚了。不過,這孟瑤工作起來卻是有板有眼的。那一期縣幹班,是很多年來黨校辦得最成功的一期縣幹班,這與孟瑤的努力是分不開的。不過,周天浩不是當時的班主任,那期班主任是呂專。周天浩給他們上課,私下裏卻同這班上很多人成了朋友。這衛子國就是。衛子國在湖東紀委時,還專門開了一期紀檢幹部講座,請的就是黨校的教授。作為一個紀委書記,衛子國比起黨校的紀委書記火燦,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衛子國講話聲音大,開講座時,底下有人接電話。他立即請教授暫停,讓那人把手機送上主席台才完事。事後,周天浩說:“衛書記啊,我總覺得你這也太過火了。人家畢竟也是幹部!”衛子國眉一橫,說:“就是因為他是幹部,我才要這樣的。換了普通老百姓,我才不管呢!”
周天浩問了地點,衛子國說我用車去接你吧。周天浩說不必了,我離得近,直接過去吧。
食為天離這賓館很近。出了賓館,周天浩走了幾步,想想還是打了個的士。街上人多,說不定就碰上了誰。風很大,車窗外麵,香樟樹落下的葉子還是青色的,一片片地旋舞著。街道那邊,是栽滿夾竹桃的景觀小徑,夾竹桃正開著粉紅的花朵,在暮色中搖曳得有些令人心動。
車子很快就到了,下了車,周天浩迅速地進了店堂,然後上了二樓。這食為天雖然店麵不大,在南州卻是挺出名的。原因就在於這店號稱是南州最正宗的土菜店。店裏所有的菜,就來自店家自己在山區的蔬菜基地,連甲魚據說也是野生甲魚。這年頭,反季節的,轉基因的,吃得太多了;回過頭來,誰都想回歸自然,回歸天然。因此,這店在南州官場,就成了一個香餑餑。在這裏吃飯,服務員的臉都是繃著的,愛理不理,你還不能生氣。人家菜好啊!你不來,自有別人在排隊等著。中餐,得在頭天預訂;晚餐,至少也得上午預訂。店大欺客,這店出名了,也同樣欺客啊!
208,周天浩記著這個包廂號,一推門,正對麵就是衛子國。
“周校長到了,好,全體起立,歡迎周校長!”衛子國一說,大家都站了起來。孟瑤背對著門,這時也回過頭來,說:“周校長一來,我們這班就算又有黨校的氣息了。”
周天浩笑笑,示意大家坐下來。衛子國讓人上菜,孟瑤笑道:“子國到市裏了,這飯拖到現在才請,也是……待會兒,首先得罰子國一大杯!”
“沒理吧?班長。你們可不能欺生,我可是鄉下驢子初進城——膽小著呢。”衛子國瞥了孟瑤一眼。周天浩不知怎的,覺得那眼神有些特別,就像自己有時候控製不住望祁靜靜一樣。
酒開了6瓶,全是五糧液。衛子國親自動手,邊斟酒邊道:“首先聲明,這酒是我自家帶過來的。今天這喝的不是腐敗酒,而是感情酒。這可都是20年陳釀,一般人我還……周校長,是吧?”
周天浩笑著,說:“此地無銀。不過我得聲明,今晚我可是不能喝多的。”
“怎麼?是紅線日子?”衛子國問。
“哈哈,哈!”周天浩不置可否,含糊了下。
因為是縣幹班同學,喝酒時自然會談到縣幹班。周天浩就說這兩天這一期縣幹班正在仁義和想湖那邊考察。衛子國問:“陳然也在?”
“沒有參加,聽說是臨時有事。”周天浩答道。
“臨時有事?哈。”衛子國把頭向周天浩側了側,用手掩著嘴,小聲道:“要出事了。他的事,我走之前就在查。下午剛有湖東的人告訴我,湖東的交通局長馬路陽在準備出國時,被紀檢部門在機場給扣留了。而這人,正是陳……”
“有這事?”周天浩很是一驚。
“是啊!我可聽說,陳然上次在黨校還上演了一次全武行,有吧?”衛子國問。
周天浩更吃驚了,道:“聽誰說的?小事,小事!”
孟瑤端著杯子,對著周天浩說:“衛秘書長,可不能老占著周校長,我們
也得……”
“來,來,大家輪流來!”衛子國說,“自由地喝,痛快地喝,盡情地喝!”
周天浩雖然喝著酒,但心裏卻有些沉重。陳然在黨校的事,本來他以為處理得還算幹淨,現在連衛子國也知道了,說明這事早已經被外界傳了個底朝天。隻是黨校這一塊,最近都在忙著紀委的調查,還有人事上的變動,忽視了。而且,衛子國說陳然就要出事了,這話出自湖東原紀委書記的口,不能不讓人相信。陳然的情況,周天浩也不是一點不清楚。都是南州幹部,雖不能說知根知底,但大體上的了解還是有的。但他沒有想到,問題有這樣嚴重。想到這,他自己心裏上一涼。衛子國說再喝一杯,他竟一點也沒含糊地喝了。喝完後,他呆坐在椅子上,一瞬間,他感到腦子裏有無數條不斷變幻的線,牽扯著,牽扯著,讓他的腦子生疼。人,如果都能清清潔潔的多好!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