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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淩歎了口氣,將肥胖的身子從沙發裏慢慢撐起來,說:“是啊!唉!我得過去看看了。詩傑他們還在忙呢。”

丁安邦拉住關淩:“關書記啊,這事你看……還不是你們市紀委拿主導意見?”

“這也不是。當然他們也得尊重我們,共同辦案嘛!”關淩道,“不過,我真沒想到,黨校這個人稱‘一座廟’的地方,竟也出了花和尚。”

“唉,也是,也是!”丁安邦尷尬地應著,又問:“中午,怎麼安排合適?另外,要不要……”

“中午就工作餐吧。至於要不要……我看你們自己定吧。但是,必須要注意影響。”關淩說著,就拉開門。丁安邦看看表,說:“關書記,現在12點,12點30分吃飯,可以吧?”

“行!可以。”關淩說著,就往前麵的小會議室去了。

中午,丁安邦讓湯若琴沒有安排酒水,原來準備的五糧液,放在一號包廂的櫃子裏鎖著。菜是標準的八菜一湯,看起來數量不多,但很精致。看得出來,湯若琴是費了一番心思的。黨校本身除了湯若琴陪著以外,一個校長都沒參加。這看起來出乎意外,但恰恰讓調查組看著滿意。江詩傑和葉韻,還有調查組的其他人,因此就能放開來,輕鬆自在地吃了頓工作餐。臨出食堂時,江詩傑對關淩道:“就這樣好,簡單、清爽。”

湯若琴聽著心想,也不太簡單呢。八菜一湯,也花了1000多元,其中的鮑魚還是從市裏專門做好了送來的。不過,這也沒什麼,關鍵是要調查組吃著沒有影響,又覺得“簡單、清爽”。紀委調查組到黨校來,對於湯若琴來說,也是另有小九九的。黨校人事變動在即,她是辦公室主任,是最有希望晉升為副校長的。她也盤算了一下,甚至回家和老公公黃同主席也合計了一下。以黃同主席在官場這麼多年的經驗和揣度,他認為:如果三個副校長當中有人順利地晉級到了常務,那麼,湯若琴成為副校長的可能性就極大。如果三個人誰都沒能當上常務,那麼,湯若琴幾乎是沒有希望的。三個副校長,誰當常務,對於湯若琴來說都是一樣。但決定三個副校長能否有一個當上常務,用黃同主席的話說就是:“已經不是市委決定得了的事,關鍵要看省紀委調查組的結論。如果真的誰誰誰有問題,那麼,最受衝擊的就是現在的三個副校長,其次就是你了。”黃同指著湯若琴,繼續教導道:“不過,無論怎樣,你都不要摻和。以靜製動,從來都是沒錯的。”

中午飯後,第一個接受談話的就是湯若琴。

葉韻開門見山:“湯主任,你清楚黨校綜合樓的經濟情況嗎?”

“清楚。校務會上公開過。”湯若琴攏了下頭發。

“啊,清楚?那……聽說過受收施工方紅包的事嗎?”葉韻追了一句。

湯若琴一笑:“還真沒聽說。一般情況下,我很少打聽這事,也沒人和我說過。不過……有人檢舉,這事倒是聽到過。到底情況是怎麼樣哪?”

湯若琴這一反問,讓人覺得她純潔得無辜。葉韻也笑笑,說;“既然不清楚,那就……江主任,你看?”

江詩傑點點頭,葉韻說:“湯主任,就這樣吧。你可以走了。”

湯若琴說了聲謝謝,就出了門。在門口,她聽見裏麵的人在打電話,讓通知延開輝來談話。她也沒多聽,下了樓,正要回辦公室,呂專正好上樓。呂專問:“談過了?”

“談了。”

“這事是得好好談談。黨校都成了這樣,那……”呂專說話時,因為瘦,頸子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

“啊,啊!”湯若琴含糊著,往辦公室走。呂專也沒再說,上樓去了。

呂專在黨校的三個副校長中,有些另類,也有些個性,這黨校的人都知道。也許正應了一句話:“學問越大,脾氣越壞。”呂專的脾氣就像透明的水,容不下沙子。平時,他主要分管教學,黨校其他的事,他幾乎是一概不問。不過,最近,湯若琴卻聽見有人在背後說,呂專校長也在這關鍵時刻作了自我調整,前不久,還專門到市裏找了王伊達副書記。再往前,他甚至找了康宏生書記。就是因為他的“找”,康書記才親自到黨校來視察的。

這些傳言,湯若琴是半信半疑。嚴格點說,是疑的多,信的少。天生的眉毛長定的骨,一個人,想改變天生的個性,並不是很容易的。除非,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湯若琴進了辦公室,泡了杯茶,“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不知怎的,她想起這句名言。這樣的時代,有什麼事會絕對不可能發生?一切都有可能,一切都是未知。何況這是官場,官場從來就沒有絕對!辯證永遠是官場的不二法則!

電話響了,湯若琴接起來,是醫院,告訴她上午送來的那個叫祁靜靜的女人跑了!

“跑了?你們怎麼看的?”湯若琴衝著話筒就火了。

對方沒有作任何解釋,“啪”地把電話掛了。

湯若琴拿著話筒,一邊聽著“嘟嘟”的聲音,一邊道:“跑了,真的跑了。這祁靜靜,這小祁……”

一抬頭,窗外的天空竟然有些暗了。剛才中午還是春陽高照,現在天空上卻布滿著一條條鉛黑的雲帶。雲帶一動不動,仿佛凝住了一般。整個大地,包括近處的鳳凰山、雅湖,還有遠處的遼闊的原野和更加遙遠的山巒,都陷入了沉重之中。

湯若琴看見,馬國誌常務的車,正從校門口駛進來,然後停在辦公樓門前,接著,馬國誌那永遠擦得鋥亮的皮鞋,伸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