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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

丁安邦看看手表,已經3點40分了,就打電話問馬國誌校長:“馬校長,到了吧?”

“快了,還有五分鍾。都準備好了吧?宏生書記也快到了。”馬國誌說話聲音低沉。這在黨校也是一個讓很多人議論的事情。馬國誌當教員時,聲音是很響亮的。當了部主任,聲音依然很好。當了副校長後,聲音就開始壓抑些了。當了常務,聲音居然在一夜之間,變得深沉,以前明亮的底色一下子消失了。很多人都摸不著頭腦,馬國誌自己也開玩笑說:“這人的嗓子看來還得要練,還得到階梯教室裏,好好地喊上一喊。”

可是,常務副校長多忙!階梯教室雖然還常去,可那是坐在話筒麵前說話了。再放開嗓子大聲喊,豈不讓人笑話?由此,馬國誌校長的嗓子越發低沉了下去,以至於,他要輕點說話,你在一米之外,就絕對不可能聽得明白。

丁安邦自然知道這點,每次同馬國誌說話,他都是豎著耳朵的。

“都準備好了,我在會議室那邊等您。”丁安邦道。

馬國誌已經有一個多月沒到黨校來了。他身體不好,腰疼,說是年輕時伏案太多留下的毛病。黨校目前的工作,暫時由3個副校長管著。反正大家都各自分工好了的,搞好自己的一攤子,事情就算辦順了。至於人事和財務,由辦公室和組織人事部處理著。黨校的秩序一點也沒因為馬國誌常務不在而受到影響。何況如今通訊發達,有事打個電話一請示就行。像今天下午,馬國誌親自到黨校來,完全是因為市裏兩個領導要到。否則,電話一通,也就可以搞定的了。

丁安邦帶上門,沿著走廊慢慢地往前走。他看了看其他兩位校長室,門都是關著的。難道他們都不在?有事去了?他心裏想著,腳步卻一點也沒有放慢。下了樓梯,剛轉過身,迎麵就碰上了周天浩。

周天浩是南州市委黨校最年輕的副校長。說最年輕,是相對於丁安邦和呂專的。丁安邦51,呂專48,周天浩43。這是年齡上,在任職年限上,他也是最年輕的。丁安邦已經當了6年的副校長,且目前排名在馬國誌之後;呂專也當了6年的副校長,當年提拔時,呂專是相當年輕的。周天浩是3年前才提拔的。這裏麵的情況,黨校的上上下下都清楚,周天浩的嶽父是王伊達的前任吳昌茂。3年前,吳昌茂因為年齡問題,從領導崗位上退了下來,最後給組織上提的要求就是解決女婿周

天浩的問題。尊重老同誌是我黨的優良作風,何況周天浩本身也已是黨校組織人事部的主任,從副處提到正處,也是十分正常的。周天浩長著一張白淨臉,雙眼皮,乍一看有些女人味。一年四季,身上總是光光淨淨的。他老婆吳雪是黨校圖書館的館長。因此,他是校班子中惟一一個常年住在黨校的副校長。雖然聽說,他早在市裏買了房子,但一直沒有得到確認。他和吳雪的孩子,正在上高三,住在外公家裏,夫妻倆也樂得輕鬆。丁安邦不太喜歡這個人,一是他的女人氣,二也因為他的嶽父。不就是靠著……

“宏生書記就要到了吧?”周天浩先開了口。

丁安邦點點頭,周天浩說:“我先上去有點事,馬上就下來。”

丁安邦又點點頭,周天浩轉身上去了。丁安邦看著周天浩消失在樓梯口,搖了搖頭。對於周天浩,丁安邦除了有些不太喜歡外,沒有什麼實質上的矛盾。兩個同一級別的幹部之間有矛盾,隻有一種可能,就是互相構成了威脅。依周天浩目前的狀況,還難以對丁安邦構成威脅。既然構不成威脅,那就必須團結。黨校就是搞黨的理論的。毛主席就有句名言: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既學之,則更要善於運用之。

到了樓下大廳,丁安邦停了下來。上一個“婦幹班”剛剛結束,新的一個班“縣幹班”下周才能開班,因此這幾天,學校裏十分安靜,樹上到處都活動著鳥兒的身影。丁安邦看著,鳥兒們從這棵樹上飛到那棵樹上,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可是人呢?

一晃,丁安邦從大學分配工作到黨校,已經快30年了。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如今也年過半百了。時光如水,歲月如梭。他工作時,黨校還是七八幢平房。現在放眼一看,都是樓房了。當年同他一起工作的一些老同誌,有的已經作古了;有的離退休在家,多年不見了。他也成了黨校裏的老同誌。6年前,他被提拔成了黨校的副校長,那時他感到自己算是幸運的。200多人的黨校,副校長也就3個嘛。6年副校長一當,現在又趕上馬國誌到齡,他的心理竟也起了微妙的變化。他感到這對他來說,不僅僅是一個機會,也許還是唯一的最後的機會。王伊達確定了“從內部提拔”的基本方向,讓他看到了更多的希望。按年齡,他正合適。按資曆,他最過硬。按影響,他對自己還是很有自信的。可是現在?真正到了人事變化的關鍵時刻,還有多少是真正按年齡、按資曆、按影響的呢?

“唉!”丁安邦看著樹上的鳥兒,接著他聽見了汽車的聲音。他趕緊出了大廳,車子已經到了跟前。三輛車子同時到了。丁安邦迎了上去,他看見從第一輛車,也就是馬國誌常務的車子裏下來的,不是別人,而是呂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