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像一場夢,隻是醒來的時候,疼痛很清晰。
我要抽調公司百分之六十的股份
這個季節的冬天比以往的都要冷,艾樂樂在失而複得的婚姻中,渾渾噩噩。婆婆的化驗報告出來了,並不是作假,索拉說的果然是真的。
這也是第一個兩家人一起過年的春節,表麵看起來恢複了平靜,甚至比以前更加和美。
2010年的農曆大年初一正是西方的情人節,蘇凡特地起了個大早去買了玫瑰,如果是在從前,艾樂樂一定會嘮叨到蘇凡耳朵生繭為止,玫瑰這玩意兒不能吃也沒多好看,沒準都是改良月季呢。
不過艾樂樂隻是安靜地把花插進花瓶,玫瑰在花瓶中散開,艾樂樂一枝枝地理順。她看了看窗外暗沉的天色,竟然在想:索拉,現在在哪裏?
"老婆,我們生個寶寶吧。"蘇凡從背後抱住正在擺弄玫瑰的艾樂樂,湊著聞她頭發上淡淡的香味。
艾樂樂的心中說不出地難過,這原本應該是水到渠成的事,當帶了一種強烈的目的感後,就變得索然無味。
淩子的相親節目在大年初一就在屏幕上活躍地滾動著,艾樂樂無奈地換了台,這種節目已經讓她覺得惡俗。她又習慣性地打開電腦,發現一個叫鳳姐的女人鋪天蓋地的征婚消息。
是這個世界太瘋狂,還是人們太過無聊?她翻了一會兒網頁,實在無法忍受這樣的新聞,倒是蘇凡眼尖看到,立即搶過鼠標點開說:"哇,不會吧,還專門要嫁海歸,老婆,你看這個人多逗!"
"有多逗?我看淩子的節目捧的也都是這樣的雷人。"艾樂樂的心中其實是有隱隱的擔心的,淩子正以一種火星撞地球的速度飛離,她有許多次想提醒淩子小心她的幕後投資人傅文,那個人不是一般地陰。就連趙詮的吸毒,也似乎和他有關,趙詮是公司中唯一有實力和他競爭的中層骨幹。淩子和這樣的人牽上了瓜葛,遲早會後悔。
"老婆,你別轉移話題,我們要個虎寶寶吧?"
"你以為生孩子就跟買菜做飯那樣簡單?就算現在懷了,生出的也是兔寶寶。"
"兔寶寶好,兔寶寶乖,和你一樣乖。"
日子似乎恢複了平靜,平靜得讓艾樂樂有些空虛。
所以大年初八,她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公司。經曆過垂死掙紮的冬天,公司漸漸有了起色,逐漸開始平穩,所謂的平穩不過是剛剛收支平衡而已,但有一份事業總是安心的。
陳昕到公司的第一天,和艾樂樂談論的竟然是她要抽離百分之六十的股份。
"昕兒?怎麼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樂樂,對不起,我急需這筆錢。"
"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艾樂樂不理解為什麼最難熬的時候過去了,陳昕會有想要分開的想法。
"我需要錢。"陳昕不敢告訴艾樂樂是陸迷急需用錢,她理智了這麼多年,當陸迷再次出現的時候,又變得瘋狂。她覺得自己虧欠那個男人,所以當他開口的時候,她不顧一切地要去彌補。
"你這樣做,我們會前功盡棄。"艾樂樂按住陳昕的手,隻是過了一個年,陳昕對公司的態度就翻天覆地。為了這個公司,陳昕曾經與她一起日夜難眠,她們很少買衣服,把一切可以流動的資金都投入了公司,幾乎可以說是破釜沉舟了。
"對不起,樂樂,我要退股,我對不起你。"原來在愛情、友情和事業之間,愛情依舊會占上風。
"昕兒,你再考慮一天好嗎?你讓我有緩口氣的機會,求你。"艾樂樂的哀求讓陳昕慌亂了。
"樂樂,陸迷回來了,去年年底他就回來了,他是熙熙的爸爸,他真的是熙熙的爸爸。"陳昕頹然地癱在辦公椅上,看著對麵的艾樂樂漸漸張大的嘴巴。
陳昕在熙熙即將七歲的時候,終於鼓足勇氣去做了親子鑒定,拿到報告單的時候,她喜極而泣,自己荒唐的青春終於有了一個總結。正因為如此,她無法抗拒陸迷的要求,陸迷說需要錢,她就會想方設法地去湊。錢都投在公司中了,唯一的辦法是抽離股份。
艾樂樂沒有理由拒絕,這個困擾了陳昕七年之久的毒瘤,假如不讓它徹底破裂,她會一直痛苦下去,昕兒隻是想給陸迷一個徹底的交代。
艾樂樂強忍歡笑說:"傻瓜,怎麼不早對我說?你給我點時間,我不想就這樣結束公司。"
陳昕還能說什麼?麵對艾樂樂她已經無地自容,可是她無法拒絕陸迷。
在離夢想隻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它搖搖欲墜要像肥皂泡一樣破滅了。
婆婆帶著遺憾離開人世
蘇母在正月十五前住進了醫院。蘇凡的父親死後,工廠給了一筆撫恤金,當時蘇凡要在杭州買房子,蘇母也沒有把錢拿出來。在她的印象中,杭州上萬一平方米的房價讓她覺得不可思議,這次她卻把兩人叫到跟前,說起了撫恤金的事。
婆婆的意思是反正這病治不好,不如回家好好調養,這筆錢留著小兩口今後花--"以後有了孩子,開銷會很大。"
當婆婆再一次說起孩子這個話題時,艾樂樂不再反感,而是滿心愧疚。她搖搖頭,握住婆婆的手,說:"沒事,媽,我現在開公司了,病是一定要治的。"
"樂樂啊,凡凡能娶到你是福氣啊。"婆婆的這句話讓艾樂樂淚流滿麵,似乎天底下再沒有什麼誇獎能比得過婆婆的這句話。生離死別之前,婆婆對自己說了這樣的話,艾樂樂長久地趴在婆婆病床前。
誰也沒有料到,這原來隻是老人家的回光返照,蘇母終究沒有熬到正月結束,在一個夜晚安靜地離開了世界。蘇母離開後,蘇凡前所未有地頹廢,他在黑暗中抱著艾樂樂,不說話,隻是抱著。
艾樂樂是他現在唯一的親人,真是成為了唯一的親人,從前他以為有大把的青春和激情可以揮霍。他在嚴格意義上不屬於鳳凰男,與母親從小相依為命長大,母親沒有讓他吃過多少苦,母親老家的親戚都在北方,平時來往並不密切,尤其是父親工傷死後,更是完全斷絕了往來,可以說他的童年是孤獨的。
"樂樂,我愛你。"蘇凡把臉埋在她的背部,雙手依舊抱得很緊。
"我愛你"這三個字在寂靜的黑夜中鏗鏘有力地敲打著艾樂樂的心。她還愛蘇凡嗎?如果索拉再次出現,會不會動搖那份愛的堅定?
畢業的那一年,艾樂樂以為纏住她哭泣的蘇凡已經是最脆弱的時候,現在她才明白,一個男人脆弱的時候,不會哭泣,卻能感覺到他的顫抖,蘇凡渾身都在顫抖。
兩人在蘇凡的老家住了幾天,料理完了蘇母的後事,買了大巴車票回杭州。索拉成為艾樂樂心中揮之不去的疙瘩,結結實實地堵塞著,讓她無法暢快起來。這段過往成為他們生命中的高壓線,誰也不敢去觸碰。
"樂樂,陳昕告訴我,她要退股。"
"她怎麼和你說了?"
"為什麼不能和我說?我是你老公。"
的確,蘇凡是自己的老公,是那個應該在婚姻中擔當遮風擋雨角色的男人。
"我替你想辦法。"
"讓我再想想。"
"想什麼想?就這麼定了,我來想辦法,你安心上班就是。"
當蘇凡重新在艾樂樂的生命中扮演強硬角色的時候,艾樂樂忽然發現自己奔波得有一些疲憊。從前的她,胸無大誌,隻想要一個安安穩穩的家庭,而現在,那個夢想似乎正在悄悄靠近。
她不知道蘇凡用了什麼辦法,陳昕退股的那一天,蘇凡把空缺的資金填補了進去。
其實蘇凡隻是賣了車,拋了手中一些被套的股票,問朋友借了一些,到底值不值得為這個女人這樣做,他的心裏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