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氣定神閑
小客戶比大客戶更加難纏,拿出的一個方案,被客戶完全否決。這讓周禮和他的搭檔米莉十分惱怒,畢竟那是加班幾個日夜趕出來的稿子。
陳昕也覺得方案沒問題,定位中低端的紅酒,就不該走奢華路線,那完全和包裝不符合,但客戶就是覺得廣告設計太過寒酸,他需要的是美女和高腳杯。
艾樂樂安慰了大家一番,去樓下買了消夜,陪大家加班。陳昕占的股份比較多,也隻有她才有一間獨立的辦公室,她的辦公室裏有一張折疊沙發,艾樂樂已經在這裏度過了兩個夜晚。
第三個加班的夜晚,蘇凡打電話來騷擾:"樂樂,你最近到底在搞什麼玩意兒?總不回家。"
"反正我是做正經事,你以前也經常不回家。"
"你是不是故意在氣我?"
"我為什麼故意氣你?你又沒幹什麼壞事。蘇凡,我告訴你,今後我不僅不敗家,我還得養家呢,我要自力更生。"
"你又找到工作了?怎麼沒和我說?"
"工作的事就那樣唄,我和陳昕在一起,你要不信,打她的電話,然後讓我接電話。"
"我怎麼會不相信你?我,我就是想你了。"蘇凡斷斷續續地說著,那邊索拉搖晃著他的胳膊說想吃榴蓮,讓蘇凡陪著去買。
蘇凡無奈地掛了電話。正是因為和陳昕在一起,他才不放心。陳昕能為別人生下私生子,這事到現在還讓他震驚著,他一點都不想艾樂樂跟著陳昕混。
"樂姐,你買的麵條特別帶勁,哪家的啊?"一夥人在小客廳裏吃得津津有味,加班的夜晚因為有老板一碗麵條的安慰,頓時溫暖不少。
"那當然,我專門繞道去買的,美味吧。"今晚的消夜就是那天和蘇凡在無意之間吃到的手擀麵。後來和老板娘聊了才知道,她的麵是有來頭的,叫"功夫麵"。老板娘的手勁特好,要把麵在空中甩很多次,狠狠地摔在麵板上,那勁道都是摔出來的。
艾樂樂把麵條的來曆誇張一番,周禮說:"樂姐、昕姐,為你們這二位老板打工,我算是心甘情願了,得,不滿意我們就重來,做到那老頭滿意為止。米莉,你也不要滿腦子淫蕩思想,好好想想廣告語,高貴一些,不過也要爽口一些,不能嚇跑普通消費者。"
艾樂樂暗自得意,一碗麵就能收買人心,比給加班費劃算多了,看來無商不奸的說法不假啊。
陳昕看看時間,對艾樂樂說:"我得回家照看熙熙去,那次可把我嚇死了,現在好像還有一點咳嗽。"
"陳老板,你就放心地回家照顧我們熙少爺,這裏有我坐鎮。"艾樂樂拍拍胸脯。
陳昕感激地看看艾樂樂,走下樓。
收拾完碗筷後,辦公室安靜下來,周禮和米莉都戴起了耳機聽歌找靈感,她一個人走到陽台上,看著漸漸沉寂下來的城市,好生落寞。
愛情並不是婚姻的全部,她從前是一點都不相信,這時她真的理解了。婚姻很俗,俗氣得有些像爛泥,兩個人總是因為各取所需才會走進婚姻。她的蘇凡,現在如果依舊還在那個叫索拉的女子懷裏,艾樂樂已經不想過分抗爭。
不過她一定不會讓傷害她的人過得輕鬆,她不要像個刺蝟那樣蜷縮起來,以為渾身長滿了刺就傷害不到自己。
自古以來,都說最厲害的武器是五尺鋼,上有莫邪幹將,下有倚天屠龍,可最後這些兵器都敗在了繞指柔上麵。
以柔克剛,讓自己溫柔起來,不再胡攪蠻纏,就是勝利的第一步。艾樂樂已經能感覺到蘇凡的變化,她越是淡然懂事越能襯托出索拉的胡鬧。
男人不喜歡胡鬧,更加厭惡無休止的胡鬧,艾樂樂有一紙婚書在,隻要沒換成綠皮的本子,蘇凡就還是她老公,她急什麼?該急的是索拉,孩子有了,老公卻沒著落。
自作自受。艾樂樂在黑暗中冷笑了一聲,"呼啦"一下拉上窗簾。可是,為什麼,仍然有一點疼痛,砸在心口,如漣漪般一圈圈漾開?她趕緊用手指撫了撫胸口,讓自己平靜。
一場意外的車禍
"天哪,這個女人的經曆怎麼和淩子的一模一樣?"艾樂樂邊喝豆腐花邊看晚報上的情感副刊,太神奇了,從傾訴者的職業到相遇地點,《一場跨國之戀的刻骨之殤》,整得跟淩子的經曆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似度。
艾樂樂趕緊把報紙給陳昕看,陳昕也頻頻點頭,確定這就是淩子的經曆。再一看這個副刊編輯的名字,心中就明白了幾分,這根本就是淩子將自己的"事跡"完完整整地搬到了報紙上。
"也是,現在大家就愛看這些,什麼《相親才會贏》,我媽最喜歡看這個節目。依我看啊,這些類似真人秀的欄目,是故意為了博眼球的,簡直雷翻人不償命,我也真佩服那些出鏡的男男女女,起碼人家有勇氣秀,哪裏像我。"艾樂樂若有所思地說。
"我覺得你可以上節目,就寫,離異富姐,經營公司,事業成功、愛情失意,欲尋一靈魂伴侶,共度此生。"陳昕的表情嚴肅。
"光靈魂怎麼行啊?要征就征猛男。"
"猛男?我看你現在就是一頭饑渴的小綿羊,你家灰太狼呢?你就任他這樣無法無天?"
艾樂樂神色一黯,說:"我也不知道,我現在特別厭惡他,一點都不想見到他,覺得惡心,而且你知道嗎?那個索拉是他的初戀情人,據說初夜也給了蘇凡,他們多純潔,相比起來我倒像惡棍巫婆。"
"初夜?"陳昕冷笑幾聲,"男人就是說自己一千次初夜也沒問題,如果蘇凡因為這事動搖了,我建議你找個機會把他給踢了,讓他嚐嚐永夜的滋味!"
陳昕最見不得男人扭扭捏捏找一大堆理由,不愛就不愛,沒什麼大不了。
"反正我現在根本不想去管蘇凡那事,我就想把咱們的公司辦好,這可是我們所有的希望。"艾樂樂說的是實話,這個隻有六個員工的公司,是她證明自己的唯一希望,倘若連這點動力都斷掉,她一定會徹底發瘋。
陳昕不再說話,她隻是用眼神感激地看了一眼艾樂樂,陳昕家其實有三個姐妹、一個弟弟,這就是當年她那麼急切需要那三十萬的原因,有了那三十萬,她的妹妹不用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弟弟可以上學,媽媽也可以暫時過上好日子。三十萬對老男人來說很簡單,對陳昕來說卻決定著她家的命運。這些年,她感覺自己都在為家人活著,把熙熙生下來了,再怎麼後悔也晚了,真想後半生好好為自己活。
"不過,你昨晚熬通宵,今天回去睡會兒,咱們都是沒人疼的孩子,要保住革命的本錢。"
"也是,我眼皮都撐不開。"艾樂樂打了個哈欠,看著歪倒在沙發上睡覺的周禮,上前替他披了件衣服,準備回家睡覺。
開到一半,手機響了,艾樂樂又連續打了幾個哈欠,覺得耳根有些發熱,她看了看號碼,不準備接,剛好紅燈到了,電話依舊在死命地響,艾樂樂抬頭看了看長達六十秒的紅燈,連了車載電話。
"樂樂,樂樂,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蘇凡的聲音帶著哭腔。
"怎麼了?"艾樂樂覺得心中不妙。
"我出車禍了。"
"你在哪兒?"艾樂樂驚得立刻從座位上跳了起來,頭"砰"的一聲撞到了車頂。
"國貿大廈附近,樂樂,剛才我滿腦子是你,滿腦子都是你。"當蘇凡以為那一刻是自己生命終結點的時候,想到的竟然全是艾樂樂。這句話可以讓艾樂樂拋卻一切隔閡,不顧一切地奔向國貿大廈。她打了個轉向燈,硬是插進了左拐彎的車道,平時她無論如何也無法穩穩當當地把車停在一堆車中間,這會兒駕駛技術卻超常地難以置信。
前方的路因為車禍,已經封道了,艾樂樂直接把車停好,跑著去國貿大廈,跑過兩條街,隻用了五分鍾。艾樂樂趕到的時候,蘇凡還沒有走,救護車停在路邊,醫生正在給他做簡單的包紮。
艾樂樂奮力撥開人群,跑到蘇凡身邊,一輛滬牌小轎車前蓋掀起,側翻在路邊,另一輛則是公交車,碎玻璃滿地,一輛小貨車橫亙在兩車中間。艾樂樂沒多想,伸出手抹去蘇凡滿臉的血,聲音顫抖:"去醫院。"
一隊消防員用切割機將小貨車的駕駛室切割開,抬出了駕駛員,和蘇凡一起送上了救護車,艾樂樂也跟了進去,對醫護人員說:"我是他妻子。"
她看著蘇凡,定定地看著蘇凡,她終於明白,倘若蘇凡離開,她的世界將天昏地暗。她伸出手握緊蘇凡的手,看著他開始閃爍的眼神,心疼不已。
"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嚇死我了,蘇凡,你真的嚇死我了。"艾樂樂慌亂不堪。
到醫院之後,艾樂樂要立即帶著蘇凡去照腦電波、做心電圖,要全身檢查有沒有內傷。蘇凡撐住晃動的身體,到處找護士問:"小姐,今天早上車禍送來的那個姑娘呢?她是孕婦,她怎麼樣了?"
"姑娘,孕婦?"艾樂樂站在原地,什麼都聽不見了,她再也聽不清楚蘇凡在說什麼,她隻覺得天旋地轉,蘇凡和索拉在一起,那一輛滬牌車!她到現在才明白,她看見蘇凡的嘴在快速地一張一合,腦裏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