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貓能看見鬼,我當然不信。
這不是扯淡嘛!我就是一隻貓,我怎麼從來沒見過鬼?
直到那天江湖傳聞中的第一高手——死了。
沒錯,就是那個“雪漠孤煙起,血染滿江湖”的煙青。
而且就在剛剛,就在這家客棧,就在我的眼前。
其實我到這家客棧也才不到一個月,連第一份工錢都還沒結算。
在此之前,我一直在流浪。
聽起來好像很淒慘的樣子,但其實我並不覺得流浪有什麼不好,甚至我覺得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永遠有歸屬。
不過我才六個月大,可能是我還沒來得及仔細品嚐流浪的苦吧。
平淡的生活讓我以為,我這一輩子可能也就這樣了:餓了去垃圾桶裏翻點吃的,無聊了在公園為罐頭打上一架,陽光好時隨地躺下打呼嚕,下起雨來借個屋簷躲躲雨。這樣的生活雖談不上精致,但好歹也算不賴。
可是這樣美好的日子,在一次在公園搶罐頭的時候結束了,我不僅沒搶到罐頭,竟然還被一隻其貌不揚的小母貓揍了一頓!
氣死我了!氣死我!氣死我了!
但是也在她口中,我聽說了這家客棧——一家隻服務江湖大俠的客棧。我耐不住好奇一路找過來,想好好瞧瞧傳說中的大俠是不是也像凡貓也一樣吃喝拉撒睡。
雖然半天也沒瞧出個什麼,可我瞧著瞧著,竟稀裏糊塗地在這裏幹起了雜役的活。
在打雜的這段時間裏,我看到了太多自詡大俠,卻大搖大擺走進來,拍桌子叫囂謾罵的土匪。這些所謂的大俠無聊至極:無論有沒有人招惹他們,他們都一幅劍拔弩張的樣子。若是找不出好的由頭,他們就會一邊大吃大喝,一邊吹噓著自己所謂的成名一戰,直到話語的鋒芒“誤傷”到了在場的某一方勢力。
這個時候,客棧忽然就變成了一個舞台,打著聚光燈,各種各樣的角色粉墨登場。打起來的時候很少,最混亂的場麵不過一群“大俠”指著鼻子,說自己認識多少多少高手,互相扒一扒對方的陳年糗事。我實在想不出來,這和公園裏嘮嗑的大媽有什麼區別。
但今天來得這隻貓好像有點不太一樣,他踏進古木門檻的時候,混亂喧囂的客棧頃刻間鴉雀無聲。他漫步行至櫃台前的那短短一瞬,仿佛下了一整夜的雪——寂靜、漫長、想逃卻找不到黎明的出口。
那時,我還不知道他就是煙青,但是我知道,這才是真正的大俠。
聽他們說,他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而且據說他在找一塊玉,一塊能實現任何願望的玉。
誰也不知道,這塊玉究竟在哪裏。
隻是傳說中,有一條魚吞了這塊玉,從而變成了海裏最大的魚!
我想,愛吃魚的貓可能都聽過這個傳說。
客棧裏的貓都在小聲交談著,我不聽也知道,他們肯定在猜測煙青到底有沒有找到那塊玉。
雖然找到一樣東西,有時候並不完全依靠實力,更多時候靠的是機緣,但是他可是煙青啊!而且像這樣一等一的高手,沒有機緣如何能走到今天?煙青消失了這麼久,如今突然出現,很有可能就是找到了這塊傳說中的玉!不然依照他的性格,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的。
他是不是已經找到了傳說中那塊玉,對於我這樣的凡貓來說並不重要,傳說之貓找到傳說之玉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吧!
我疑惑的是,他為什麼要找這塊玉?
像他這樣的高手,實力也有了,名望也有了,榮華富貴更是勾勾手指召之即來。
冒險去找一塊誰都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玉,實在不是一件劃算的事情。
可是他還能做什麼呢?我突然想到。
像他這樣的高手,應該很寂寞很無聊吧!
就在眾貓紛紜之時,煙青解下腰間的葫蘆,不緊不慢地倒了一杯酒。
啊,是薄荷清酒!沒錯!
我沒想到高手也會喝這樣廉價的酒。
但說廉價,其實我們凡貓根本喝不了酒。
俗話說:一醉解千愁。喝酒當然最解愁緒,哪有比死亡更能令貓解脫的呢?